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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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上有人看上郑百家身手好,经常邀上他一起走个远门,尤其是要到远地方去做生意的,郑百家农闲的时候也会应着出去几次,也不用做什么,就有不少钱进账,何乐不为。这次他也是跟着镇上一个商户去帝都出售皮毛和药材。

    才过了预定行程的一半,他就回来了,柳顺奇怪的问他这次怎么这么快,郑百家神色严肃的说,“南边闹瘟疫了,别说进帝都,离帝都还有远着的几个的大城就戒严,不让外人进城走动,掌柜的怕死,我们就回来了。”

    “这么严重?”柳顺惊讶道,“你先别急着进屋,我去烧些艾草水给你洗洗。”

    “嗯。”郑百家点头说,“这身衣服也要用热水烫过。”

    廖小豆看了柳含青后回来,就见他的宝贝小儿子在院子里洗着什么。“哎呦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我家柳少爷怎么自己动手洗起衣服来了。”

    “你别过来。”柳顺说,“这是百家穿回来的衣服,这次出去说外面传疫了,以防万一,我用热水烫一下。”

    “外面传瘟疫了?”廖小豆惊道,“不严重吧,会传到我们这来不?百家他没事吧。你烧了艾草水给他洗吗”

    “没事,说是南方闹瘟疫,应该不会到咱们这边来,沿途也只是戒严而已,现在在洗着呢。”柳顺朝洗浴间努努嘴。

    “还洗什么,干脆一把火烧了。”廖小豆说,“你们还小没经过事,瘟疫那个一死就一死一大片,别提多快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南方闹了瘟疫,村里收留了几个外乡人,结果也传染上了,死了半村人,我还死了一个三岁的弟弟。”说起往事,廖小豆不胜唏嘘,“我得去找大夫开几剂防疫药,还得去跟你哥哥说一身,听我的,那衣服别洗了,找个偏远地方烧了,埋了,埋深点。”

    “好的。”柳顺甩甩手,他真头疼洗呢,不要洗正好。

    柳成涵从柳含青那听到外面传疫的消息,皱着眉也当正经事去和保长商量了,望嘉镇并没有明显的城墙,来来往往的人没个防备,要是传上疫情就糟糕了,保长去和原住民说,柳成涵去和外来屯田户说,这非常时刻,大家还是要提高警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镇上统共就两个大夫,也被分配任务配防疫药,人人都得喝。柳成涵把前世的对付流感的宣传口号也喊出来,勤洗手,勤通风,多喝水,不扎堆。镇上家家都扎起艾草点燃充当熏香。不能收留外乡人,如果发现有生脸人也要及早对保长报告。

    从听闻南方起了瘟疫,还不到一个月瘟疫已经蔓延到北方来,北方众镇也人心惶惶。此次疫病传染性极高,只要和得了瘟疫的人说过话都有很大的几率传染上,但是得了瘟疫的人病情却并不复杂,只是反复高热十余日,只要挺过去还是能活。

    柳成涵摸不准这是病毒性流感还是类似*的病,只能让大家都注意保暖,不要惹了风寒。惹了风寒也不要怕,先自我隔离,一家子都不能出来,有人来送饭食,等七五后其余家人并无发热迹象,之前风寒的人也好了就可以解禁。

    因为望嘉镇还没发现疫情,若不管不顾就把发热的人集中到一块,不利于安定。人吓人能吓死人的,指不定只是单纯的发热,被当做瘟疫,心智稍弱的人,直接抹脖子上吊都有可能。

    非常时刻,也不能在自家收留来投靠的亲戚,在离镇子有点远的地方寻一个房子规整好了,给来投靠的亲友住,每天有人送饭食进去,除了不能出来走动,其余随意。柳成涵反复和大家说不要因小失大,谁家没有个亲戚,因为亲戚把自家一家老少搭上,还得连累邻里,值不值。

    如今都安置在一块,要是觉得于心不忍,就常去陪着说说话,送点好吃的进去,隔着院墙也方便。

    各家各户的小孩都得看好了,不要在外疯玩,小孩子身子骨弱,没有抵抗力,家家的孩子都是宝,要出了意外就是挖心头的肉了。不说旁人家,自家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孕夫,柳成涵恨不得每天都用醋把家里家外洗上三遍才好。

    这醋和水喷洒的点子也是柳成涵提出来的,记得当年*的时候,学校的教导主任就是用园丁用来浇水打药的水壶装好醋水,满学校的喷,一天能喷四五次。

    如此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连大夫都感慨说,如今的望嘉镇想要起大规模的瘟疫都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事都不能说的绝对,不起大规模的瘟疫,总还有一两个该死的倒霉鬼,更可恨的是倒霉鬼自己倒霉不算,还得拖累别人。

    柳钟声过了晌午就发起热来,脸蛋红彤彤的都可以煎鸡蛋了。身子发软,站不住也坐不住,一松手就往地下躺,只把廖小豆急的不行,柳顺第一时间把孩子抱进自己房里,却不让廖小豆去照顾他。

    “阿伢身子不比我们,还是让我来照顾钟声吧。”柳顺说。

    “顺儿,钟声只是风寒了,没事,我照料他,他才不会是染上了是不?”廖小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是普通的风寒,风寒也我照料,没事的。”柳顺兀自镇定的说,“阿伢你赶紧去把大夫给的药包煎两碗药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郑百家看着炕上躺着的小人,心疼的说。

    背着廖小豆,柳顺眼睛里也有亮晶晶的东西出来,他一边用温水帕子擦着柳钟声的脸,一边小声和他说话。柳钟声烧的精神涣散,被他爹吵的慌了,就掀开一点眼皮,漫无支点的看一圈,这个样子看的柳顺心里更难受。

    正巧这时听到屋外廖小豆和柳老五说话,仔细排查今天是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发起热来。

    “今上午不是王阿伢来了一次,找你借粮食,中间夸钟声长的好,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好长的话。”柳老五想起说,“可是王阿伢家也没什么人发热啊。”

    “没人发热,他一定是偷偷收留了来投靠的亲戚,要不好端端的为什么来借粮食。”廖小豆突然激愤的说,“那个杀千刀的,我得去找他算账。”

    柳顺闻言,像疯了似的冲出去,抄着院子里的扁担就往廖小豆口中的王阿伢家跑去,王阿伢是嫁到本地的人,他原家就是靠南边的,平常以自己是南方人自居,对同样从南方来的廖小豆非常亲热,虽然三江县远算不上南方。

    “顺儿,柳顺,你去哪。”廖小豆在后头跳脚喊道,“你别胡来。”

    “我去看看,阿伢你别去。”郑百家说,出来时把门锁挂上,把钥匙也拿走了,就怕廖小豆偷偷去看钟声。

    “百家啊,你拉着他,指不定他们家现在都发热了,别让柳顺靠近了。”廖小豆厉着嗓子喊道。他正掉眼泪的时候,看见柳老五偷摸走到儿子门前,却看到一把铁将军锁门,叹气,“怎么着也不让我见呢,乖孙,爷爷在外头陪着你啊,一定会好的,别怕啊。”柳老五大声对屋内说。廖小豆哭的更凄惨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柳顺拿着扁担上门的突然,王阿伢一家还在吃饭,因为有着几个秘密的客人,只在屋内吃,听到动静,也就王阿伢出来。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不想活了收留外来的人,就不该再出门活动,如今我儿子被你带累染上热疾,若他好还好,若他不好,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你一家老小给他陪葬。”柳顺面目狰狞如鬼,所说之言更是让王阿伢心惊不已。

    “发热,什么发热,你不要胡说。我家没有人发热,如今你家里有人发热了怎么能赖在我头上。你家有发热的人还出来走动,还不快回去。”王阿伢色厉内荏的说。

    “阿伢,弟弟发热了。”从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哥儿说,他说的弟弟就是王阿伢的小儿子,今年才五岁。

    “柳顺,你出来。”郑百家已经去喊了柳成涵和保长来,保长开口问,“王氏,你家可是收留了外来人。”

    “那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是有意收留,只留他在家吃一顿中饭,下午我就会把他们一家送到临时安置点去。”王阿伢心焦的说,“保长,你快请大夫来看看,我家小儿发起热来了。”

    “当初怎么交代的,一刻都不能停留,那是给自家惹祸,给邻里惹祸。”保长不住摇头说,“如今也别说去安置点了,你们自己在家好生待着,我会让人在外头守着,不让你们出门,是为大家好。大夫的药包我给你带来了,一次一碗,一日三次,余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长,保长,你要关我们家我没意见,只是我家还有没发热的人,你让他们出去,不去烦扰别家,就是去安置点也好,保长,我求你。”王阿伢哭诉说。

    “你们自己在家,把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没有发热的人安置在一起。如今此刻是你咎由自取,我是万不会放你出来害着别人。”保长摇头说。

    柳顺出来后,让人把王阿伢家的院子用铁将军锁了。高浓度的醋水也沿着他家院子喷洒一圈,对附近看热闹的人说,“昨天今天和他家有过接触的人回家都自觉一点,自我隔离,家有小孩的要格外注意,小孩体弱,比大人更容易传染上,好在此病只是发热,好生照料着,不是非死不可。我会派人在这边巡查,几户离着近点的也帮忙看着点,他们要是出来了,就是祸害全镇人。你们也要以此为戒,不要想着只留人在家里吃顿饭不会有事,这事是不能心存侥幸,要是万一出了事,那就是全家老小的事。”

    如此来闹了一场,柳顺也没好过一点,想起家里发热的小儿,又是一阵怔愣。柳成涵无声的拍拍他的肩,“我去给他看看。”

    镇上的大夫都不会看疫病,虽然早早按着医术开好了很多防疫,退热的方子,大夫也说了,真要等哪家有起了瘟疫的人,他们不会去看的,他们在外做好力所能及的防疫预防工作,治病就是爱莫能助了。这点保长也是同意了的。大夫治不好疫病,白白让他们去牺牲也是不行的。

    柳钟声发热的信息传到柳成涵家,周红梅和柳含青立即就哭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飞来横祸,柳成涵说要去给柳钟声看病,周红梅一愣后也只是说,“让他去看看也好,免得亲家的心放不下,老天保佑只是普通的风寒才好。”

    只是又另外布置了一间厢房给柳成涵住就不提了。以防万一而已。

    一听说柳钟声病了,还要关起来,元宝就坐不住了,无奈周红梅看他看的紧,他非说要去看钟声,锭子也闹着要去看钟声哥哥,周红梅就说你们是想让大大把眼泪哭干吗?等钟声病好了,你们去看他,大大不拦着。这会子要是去看了,有个什么好歹,大大也不活了。

    锭子被周红梅的哭声吓到,连忙搂着他的脖子说大大不哭,锭子不去了。可是元宝嘴上说着不去了,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外瞟,不去看一次钟声,他不甘心。再说,他现在肯定也盼着自己去看他呢。

    许真是要经了事才能让人成长,心智成熟,元宝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去看钟声是不能了,乖乖的喝了苦药子,回自己房里看书去了,周红梅一直在外头看着他,只看了他半天觉得他老实了就忙着别的事去了,要煮醋烧艾草,他也没个轻松时候。

    元宝见周红梅忙别的去了,连忙把床上弄出一个人躺着的模样,然后再悄悄的从窗户那爬出来,一溜烟的就往外大大家去了。

    柳老五看见他就问,“你怎么来了。”

    “阿伢身体不舒服,大大让我来和爹说一声。”元宝面不改色的说,“爷爷,钟声没事吧。”

    “没事,没事。”柳老五说,“乖孩子,等钟声病好了,再找你玩。”

    元宝点头,站在门口,一幅我不进去的样子,等柳老五转头去找在厨房熬药的柳成涵时,他一溜烟的就冲向柳顺的屋子,轻巧的打开窗户,手一撑就准备跳进去。

    “元宝,你干嘛呢。”柳顺这会正在屋里,看着半身挂在窗子上的元宝喊道。

    元宝机灵的往里一跃,在炕上一滚就抱住了被子包裹的钟声,“反正我进来了,就不准备出去了。”

    “你这不是让你爹和阿伢大大担心吗?胡闹。”柳顺跳脚说。

    “我身体倍棒,才不会生病。钟声有我陪着,也会快快好起来的。”元宝犟嘴说。见钟声烧的面红耳赤的,鼻子呼出的也是热气,眼睛紧闭,他来了也没个反应,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滋味,抓着钟声的爪子就红了眼眶,“声声,我来陪你来了,你快点好起来,要是你快点好起来,我答应你,以后都叫你哥哥。”

    柳钟声比元宝大几个月,按说元宝是要喊哥哥的,但元宝怎么会喊,后来相熟了还给取了个昵称声声叫着,时不时还捣蛋让柳钟声叫他哥哥,柳钟声怎么愿意。

    柳顺看着元宝这情状也不好受,但是任由元宝在这住着也不行,这可是他哥的宝贝疙瘩,他只能出去请柳成涵拿个主意。

    柳钟声模模糊糊喊着我冷,元宝听见了二话不说把自己脱的只剩一件里衣就钻进被窝抱住他。抱住的柳钟声有了短暂的清醒,看着元宝,扯开嘴角,“你来了。”

    “嗯,我来陪你了。”元宝说,“你得快快好了,要不然我就得挨揍了。”

    柳钟声无言的笑笑,用头顶一顶他。

    “来亲个小嘴,痛痛就不见了。”元宝看着他没精神就说。

    柳钟声迟缓的摇着头,“不能亲亲。”痛痛会传给你的。

    柳成涵跟着柳顺进来一看,两个小的已经搂在被窝里睡着了。柳成涵叹气,“如此,也就只能让他在这陪着钟声了,好在他皮实,不一定会出事。”

    廖小豆听说里面的情形,心头一跳,不和时宜的想到以后得让元宝和钟声隔开点玩了。

    无独有偶,柳成涵也在想这件事,只不过他想的是只怕是已经晚了。两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生死相随,要是硬让他们分开,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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