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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重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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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七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连思锦扬起头：「我只是厌烦了没完没了的追杀了。 」
「所以干脆自投罗网？」
「不，一绝死战！」
连羲冷哼一声，用剑鞘敲了敲柱子，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就凭你那把钝得发霉的匕首？最厉害的时候，你在我的剑下过了几招？两招？三招？别奢望了，这附近没有人，别指望他会来救你！」
「什么？杜千林是无辜的！有什么冲我来！我当我的王爷，你当你的皇帝，皇兄又何必赶尽杀绝！」
「以前怎么不说这话？」
「……」
「以前你在父王面前说过多少坏话，不是没警告过你。」连羲步步紧逼，双目寒冷，「从小到大，你夺了我多少东西，记不得了？」
「那时我还小。」
「几年前呢？只因你一句话我就被父王弄到了西疆，那里多凶残，七弟会不知道？」
连思锦啪地一下贴在角落，退无可退：「三皇兄，我没诚心想陷害你，我就随便说说，哪知道父王会当真啊。我对天发誓，我没想过陷害你，我没想过陷害任何一个兄弟。父王驾崩了，我什么权力都没有，你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以为我会信？」
「没错，我是害过你，可我从没想过杀你。当年老四老五合伙整你的时候，还是我给父王说好话。为什么，你非要杀死我！」连思锦忽然爆发了。
「你想知道？」
「死也让我死得明白彻底。」连思锦握住了匕首，既然要死就死得壮烈一点好了。
连羲的眼睛眯起，目光变得狭长，逡巡在连思锦的脸上，忽然冷笑：「因为，你笨啊！笨到被随便吓一吓就跟小兔子一样乱窜！还跟我大吼，我倒是想问问：在你心里，难道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陌生人，会更安全吗？」
「你说什么？」
「还不赶紧跟我回奚京！」连羲嗤之以鼻。
扑簌簌，祠堂里飞出一只黑色的小鸟儿，哧的一下飞过连羲和连思锦中间。两人都沉默不言，许久连思锦才开口：「安宅，不是为了诱捕我，而是为了诱捕杜千林吗？」
想不到连思锦竟然如此机警，一下子猜到最致命处，连羲没有直接回答：「傻得还有救。」
连思锦逼问：「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他？」
「……」
「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吗？」连思锦深吸一口气，抑制胸口的狂澜。
想隐瞒已没有用，连羲面色复杂：「你可以这么想。」
……
原以为连羲对幼弟也会是「一记绝杀」，没想到，反而要带其回奚京，这就是兄弟血缘的牵绊吗？隐匿在附近的杜千林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吗」之后，声音骤然减小，杜千林再没听清。不过，他确定，连思锦认错人了，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儿子。
这个转折有点意外。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连思锦会被连羲带走吗？连思锦有所察觉，但又偏离了，这个诱饵不太成功呢。杜千林这样想着，伫立在院子的中央，柔柔的月光渡在脸上，如幻如真。
他慢慢翻开那本「奇兽志」，忽然一怔，有一页被齐齐地撕走了——蛰孟的习性一章——院子里讲故事时，连思锦意识到兄长正看着自己，那种心境下，还能撕得那么小心。
连思锦，根本就早已洞察！
踏、踏、踏。
比平常更重的脚步声响起。
连思锦走了进来，拍一拍衣服上的尘土，神色如故：「刚才遇见追兵，幸好天色暗，幸好我扮成教书先生，躲过去了。这饼叫三喜饼，神仙吃了都不放嘴。」
杜千林默默地接过饼。
在他做出咬姿的一瞬间，连思锦忽然挤了挤眼睛，分明让他不要咬，又飞快地瞄了瞄外面。杜千林瞬间就明白了——连羲用计，想让连思锦给自己吃毒饼——还好，连思锦只是假意应承下来而已。
慰藉吗？不，很悲凉。
人类的心思狡诈，可他为什么非要用毒饼呢？连羲，心肠真狠啊，掏心挖肺的人真狠啊。杜千林飞快交换了一个饼，拿起，慢慢地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一如既往，
「你很喜欢吃这饼？」连思锦好奇地问。
「好吃。」
「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只吃冰块呢。」连思锦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一会儿饼就吃完了，杜千林舔了舔嘴角，眷恋一般，味道真好，吃多少次都会被蛊惑的好——大概就算真是毒饼，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吧。接下来就等着「毒性发作」了，然后，连羲就会出现，一切就完美了。
杜千林揣摩着时间。
「杜千林，记得那天咱们初见时的安宅吗？但凡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宁愿在大深林里逃亡，也不能逃进小院子里束手待毙。你觉得我慌不择路，其实，不是，我没有犯浑。」连思锦忽然聊起家常。
「哦？」现在聊这个，不合时宜吧。
「父王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三十多年前，前朝的末代君王暴虐无道，民不聊生。连父刚刚二十出头，揭竿而起，可惜被前朝的军队打得狼狈不堪。一次恶战后，全军覆没，他逃到一个深林。追兵凶残，如影迫近。连父绝望了，心想与其力竭而亡，还不如自尽来得干脆。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宅子，写着「安宅」。连父想都没想，举手推门。那门豁然开了，但是，院子空空如也，只有左右两个厢房。开弓没有回头箭，连父心一横，走进了右厢房。
「父王推开右厢房的门。」当年，连父述说至此，醉眼迷蒙，表情倏然温和了，「左边的整面墙是书架，最里边，窗户下边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有盏灯，灯的旁边，坐着一个人，冷漠地看着父王。他，是父王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父王不知道他的名字，父王叫他安氏子。」
安氏子。一个极其睿智却神秘的男子。因他的指点，连父反败为胜。幸运的安宅不止救命，更点燃了另一个朝代的萌生。然而，两年后安氏子忽然道别，说自己要死了。连父追之不及，安氏子再无影踪。
几年后，连思锦出生的前一晚，连父梦见初遇安氏子时。因这缘故，连父对他宠溺有加。
故事并没有中止。
「这故事父王只讲过一次，一直追随他的将军们不知道，母妃们也不知道，我都以为是假的。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他组织了一个秘密暗杀队「断刀印 」，任三皇兄为首领，「断刀印 」只负责追杀一个人……」连思锦犹豫了一下。
「安氏子？」
「不错。」
「为皇者总多猜疑。」杜千林冷笑。
「……」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活着，你父王很不安吧？」杜千林忍不住愤怒，「明明都当上皇帝了，还怕坐不稳江山。就像过街老鼠，不管在什么位置都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谁会觊觎他爪子里的那点冷炙残羹。」
连思锦避开他的话锋：「无论如何，那是父王的幸宅，也是我的幸宅。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确定，我跟你会有很深、很深的联系。」
「真是我的不幸。」
「安氏子与父王年龄相当，你跟我年龄相当，三皇兄一直在追安氏子，他追到了这里——杜千林，就算你是安氏子的儿子，我也愿意跟你牵扯不清。」
杜千林审视着连思锦，语气那么坚定，脸庞却写满了动摇——不，连思锦的话有真有假，他分明在试探自己。
这个人，也不简单。
「是连羲告诉你的吧？」
「不……」在杜千林锋利的注视下，连思锦软下来，「我们刚刚见面了。他没有杀我，他竟还有一丝丝兄弟的情义。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连羲什么都没说。」
「你认为我是安氏子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
杜千林知道连思锦在说谎。否则，他不会撕下「蛰孟」的那一页。或许他不想联手连羲毒害自己，可他还是心有隐瞒、心有保留的——「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交一片心」——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他们互相算计、互相提防、偶尔又会说什么兄弟情义，但下一刻就翻脸无情。
映照过逃亡之夜的月，光华如故，杜千林忽然轻笑：「对连家的人，永远不该有任何幻想。原以为，总会有例外，总会有心思单纯者，实在是可笑至极。」
「杜千林，我……」
「你自己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故意说什么父子的话，是骗你自己还是想骗我？」杜千林扔出一本旧书，哗啦，书页对半打开，中有一页被撕了下来，「告诉我，这一页去哪了！」
「饮其血食其心，可长生。」
「蛰孟在蛰栖/休眠之期不可受惊扰，否则神智全失。」
连思锦攥紧了手，手心全是冷汗，强笑：「当时，连羲在身后，我一不小心就撕下了，并非特意。」
「你以为我会信吗！」
杜千林一把拽住连思锦的手腕，翻起，强行将手心的纸张抠出来，唰的撕成碎片，奋力地一扬。如落叶一般，枯黄的纸飘飘洒洒落在地上。忽然，外边似乎有影子一动。
啊，忘记了连羲。下一刻，杜千林俯身，按住胸口，愤怒地喘息：「饼里有毒？」
连思锦后退一步。
……
房门开了。咔嚓、咔嚓，金属的摩擦声响起，身着白金色轻铠甲的连羲带一身凌厉的气势破门而入。杜千林已趴在桌子，人事不省。
连羲无视站一旁的幼弟，半蹲下，顺手抹去杜千林嘴角的饼渣子：「看来药性真是不错。」
连思锦讪笑：「皇兄别忘了下午的承诺。」
「自然，你我兄弟和解了。不过，像他这么聪明，又猜出你我相见过，却还是吃下了三喜饼。是这饼的魔力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连羲轻轻淡淡地说。
「不知道皇兄是什么意思。」
「他真相信你。」
「皇兄是在挖苦我吗？他未必是相信，只是，试图再相信一次而已。」连思锦苦笑一声。
「不管怎样，他对你有期待。」
「皇兄……」
「都出去吧。思锦，你也出去。」
护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到院子里，连思锦迟疑说：「你要挖他的心？那些都是荒唐的迷信。」
「出去！」连羲厉声说。
唰——地上的杜千林一跃而起，迅雷之势，以手做刀劈了过去。连羲连忙后退，已迟了，太近没法抽剑，优势丧尽。没等反应，连思锦的匕首又划过来。连羲躲无可躲，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将计就计，绝妙！
——心有灵犀的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连思锦调笑说：「皇兄，七弟在此冒犯了。」
连羲脸色苍白，试图再抓地上的剑。杜千林一脚踩住剑柄，咬牙切齿，瞳孔如泛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七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连思锦扬起头：「我只是厌烦了没完没了的追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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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绝死战！」
连羲冷哼一声，用剑鞘敲了敲柱子，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就凭你那把钝得发霉的匕首？最厉害的时候，你在我的剑下过了几招？两招？三招？别奢望了，这附近没有人，别指望他会来救你！」
「什么？杜千林是无辜的！有什么冲我来！我当我的王爷，你当你的皇帝，皇兄又何必赶尽杀绝！」
「以前怎么不说这话？」
「……」
「以前你在父王面前说过多少坏话，不是没警告过你。」连羲步步紧逼，双目寒冷，「从小到大，你夺了我多少东西，记不得了？」
「那时我还小。」
「几年前呢？只因你一句话我就被父王弄到了西疆，那里多凶残，七弟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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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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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还不赶紧跟我回奚京！」连羲嗤之以鼻。
扑簌簌，祠堂里飞出一只黑色的小鸟儿，哧的一下飞过连羲和连思锦中间。两人都沉默不言，许久连思锦才开口：「安宅，不是为了诱捕我，而是为了诱捕杜千林吗？」
想不到连思锦竟然如此机警，一下子猜到最致命处，连羲没有直接回答：「傻得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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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吗？」连思锦深吸一口气，抑制胸口的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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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千林默默地接过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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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现在聊这个，不合时宜吧。
「父王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三十多年前，前朝的末代君王暴虐无道，民不聊生。连父刚刚二十出头，揭竿而起，可惜被前朝的军队打得狼狈不堪。一次恶战后，全军覆没，他逃到一个深林。追兵凶残，如影迫近。连父绝望了，心想与其力竭而亡，还不如自尽来得干脆。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宅子，写着「安宅」。连父想都没想，举手推门。那门豁然开了，但是，院子空空如也，只有左右两个厢房。开弓没有回头箭，连父心一横，走进了右厢房。
「父王推开右厢房的门。」当年，连父述说至此，醉眼迷蒙，表情倏然温和了，「左边的整面墙是书架，最里边，窗户下边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有盏灯，灯的旁边，坐着一个人，冷漠地看着父王。他，是父王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父王不知道他的名字，父王叫他安氏子。」
安氏子。一个极其睿智却神秘的男子。因他的指点，连父反败为胜。幸运的安宅不止救命，更点燃了另一个朝代的萌生。然而，两年后安氏子忽然道别，说自己要死了。连父追之不及，安氏子再无影踪。
几年后，连思锦出生的前一晚，连父梦见初遇安氏子时。因这缘故，连父对他宠溺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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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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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者总多猜疑。」杜千林冷笑。
「……」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活着，你父王很不安吧？」杜千林忍不住愤怒，「明明都当上皇帝了，还怕坐不稳江山。就像过街老鼠，不管在什么位置都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谁会觊觎他爪子里的那点冷炙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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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子与父王年龄相当，你跟我年龄相当，三皇兄一直在追安氏子，他追到了这里——杜千林，就算你是安氏子的儿子，我也愿意跟你牵扯不清。」
杜千林审视着连思锦，语气那么坚定，脸庞却写满了动摇——不，连思锦的话有真有假，他分明在试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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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是安氏子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
杜千林知道连思锦在说谎。否则，他不会撕下「蛰孟」的那一页。或许他不想联手连羲毒害自己，可他还是心有隐瞒、心有保留的——「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交一片心」——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他们互相算计、互相提防、偶尔又会说什么兄弟情义，但下一刻就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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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忘记了连羲。下一刻，杜千林俯身，按住胸口，愤怒地喘息：「饼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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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开了。咔嚓、咔嚓，金属的摩擦声响起，身着白金色轻铠甲的连羲带一身凌厉的气势破门而入。杜千林已趴在桌子，人事不省。
连羲无视站一旁的幼弟，半蹲下，顺手抹去杜千林嘴角的饼渣子：「看来药性真是不错。」
连思锦讪笑：「皇兄别忘了下午的承诺。」
「自然，你我兄弟和解了。不过，像他这么聪明，又猜出你我相见过，却还是吃下了三喜饼。是这饼的魔力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连羲轻轻淡淡地说。
「不知道皇兄是什么意思。」
「他真相信你。」
「皇兄是在挖苦我吗？他未必是相信，只是，试图再相信一次而已。」连思锦苦笑一声。
「不管怎样，他对你有期待。」
「皇兄……」
「都出去吧。思锦，你也出去。」
护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到院子里，连思锦迟疑说：「你要挖他的心？那些都是荒唐的迷信。」
「出去！」连羲厉声说。
唰——地上的杜千林一跃而起，迅雷之势，以手做刀劈了过去。连羲连忙后退，已迟了，太近没法抽剑，优势丧尽。没等反应，连思锦的匕首又划过来。连羲躲无可躲，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将计就计，绝妙！
——心有灵犀的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连思锦调笑说：「皇兄，七弟在此冒犯了。」
连羲脸色苍白，试图再抓地上的剑。杜千林一脚踩住剑柄，咬牙切齿，瞳孔如泛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