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XX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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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秦锐执勤。他来S监狱十天，第一次干这个，抱着库存列表在S监狱里左看看、右逛逛，对什么都新奇。
队长之前说的没错，S监狱的娱乐设施可谓丰富。不仅有篮球馆、合三为一的乒乓球羽毛球网球馆，地下二层甚至还有半个足球场。当然，更少不了他们训练用的靶场和器械室。
S监狱的仓库和冰库都很大，里面除了有水、食物、生活用品、武器弹药，还有很多没贴标签也不在列表上的铁箱。箱子上了锁，秦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只知道陈晨搬走的，就是两只这样的铁箱。
没发现什么异常，秦锐一路溜达上楼，就看见队长迎面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穿着白色短袖和宽松的蓝色短裤，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露出手臂、小腿和颈间密密麻麻的浅红色伤疤。他似乎没注意到秦锐，低垂着眼皮，右手轻触墙面，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秦锐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说话。
走到秦锐面前三步，队长皱了皱眉停下来。他浑身冒着蒸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香。
“秦锐？”队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呃……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明明已经屏住了呼吸。
队长弯起唇角：“猜的。现在知道了。”
他说着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秦锐跟上来，问道：“你好点了么？”
“你看呢？”队长反问，脚步不停。
秦锐真诚地说：“你太厉害了！如果是我，这个时候只怕还在床上。”队长的伤愈速度简直惊人，小高说的队长不是常人，竟是指的这个？
队长笑了笑，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秦锐没看路，一头撞在了队长身上。
“呃，怎么了？”
队长无奈地叹口气，转回身道：“你夸的我忘了记步数了。”
什么意思？
秦锐对着队长伸过来的手想了想，然后抓起来放在了自己肘间。
带路。就是这个意思吧。
事实上，类似的问题早在两天前就发生过。
那时候队长还不大利索，医生嘱咐队长进进出出哪怕上厕所秦锐都要陪着。可是人有三急，秦锐也不能时时刻刻都不离开，于是……
他上厕所回来，听见“哐啷”一下有什么东西倒了，然后又是“咚”的一声响，队长低咒了一句。
“怎么了？”秦锐冲进去，发现床边的小板凳倒在一边，队长被他昨晚搬来打瞌睡的转椅磕到了腿。
队长背对着他，背脊起伏，微微有些发抖。
“没事吧？你怎么起来了？”秦锐急忙走到他身边。
“这些是什么？”队长面无表情地举起床头柜上的一摞文件夹。
“呃……是昨天给你读过的文件。”
队长把文件夹扔给他：“看到我桌上的架子了么？放回去，按顺序，日期小的靠左。”
秦锐“哦”了一声，按队长说的放好，又走回来。
“我的墨镜呢？”他的手在床头柜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秦锐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墨镜，他接过来却没有戴，把它摆在了床头柜的正中。
队长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秦锐和转椅之间的距离：“椅子推回去。还有，我刚才是不是踢到了什么？”
“嗯，我昨天坐过，忘了收。”秦锐闷着头说，把转椅推到办公桌旁，又捡起小板凳塞进一个角落。
队长向左边迈了一步，触到床沿坐了下来，又摸了摸床头：“我放在这儿的衣服呢？”他还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病号服，是昨天医生勒令他换的，此时显得极为可笑。
“我拿去洗了……”他前一天疼的太厉害，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全都被汗浸湿了。
“衣橱里有新的，拿一套给我。”队长的语气始终是冷冰冰的。
秦锐走到行军床对面的衣橱前拉开门，随便拿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递给他。他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要不就是迷彩，没什么好挑。
队长终于吐出口气，淡淡道：“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秦锐看了看队长的脸色，不敢违抗，但也没敢走远。
过不了多久队长办公室里就传来“哗啦啦”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秦锐想起他随手放在办公桌边的一个玻璃杯。
接着整座监狱都听见了队长咬牙切齿地咆哮：“秦锐！你给老子滚回来！”
这之后秦锐才知道，队长房间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动了，就一定要告诉他。
身边的小孩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叫了他几声都没答应。
他无奈地敲敲小孩的脑袋：“喂，回神！”
“啊？”秦锐一个激灵。他听到他脑袋里在领子四处晃动，仿佛在确认他们的位置。
“带个路都能走神。我真是服了你。”低低地说了一句，他放开他的手肘，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听见他跟了进来，于是问道：“执勤执的怎么样？”
“哦……还行。应该没少什么东西吧？”秦锐嘟囔着。
“应该？”他对这个模糊的词汇皱了皱眉。
“没有！”秦锐连忙纠正，他听到纸张窸窣的声音，“我在清单上划了勾，东西都是齐的……我读给你听？”
他连忙挥手：“不用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他一屁股在转椅上坐下来，想了想，又道，“挺无聊的吧？”
那边似乎愣了愣，半晌后明白他在问什么，回答道：“嗯，是有点。不比出外勤……”
他在唇角噙起一抹笑意：“看来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他一来就一直带他出外勤，把这小家伙的胃口都养刁了。“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这一个月的执勤的都归你。”
“啊？什么！”对面传来秦锐懊恼的叫声，“这不公平啊！我不就是说了句不该说的，你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事实上，他那天听到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质疑他，真的是气坏了。奈何医生不肯再给他打高剂量的止痛药，他那时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疼昏过去了，只想早点结束了事。然而他没想到，这混小子最后居然签的那么干脆……
“呃……没什么，没什么……”他听到秦锐慌慌张张地掩饰。
这个时候倒知道怕了？
他叉起手，靠在椅背上冷冷地说：“提醒你一句，明天一早医生回安全区。如果你有什么报告要交上去，最好今晚给他。”
他说完，几乎听见了秦锐咧嘴苦笑的声音：“呃，实习报告算不算？……还有暑假作业……”
他哼了一声，露出讥诮的表情：“你辍学了，秦锐同学！记得么？”
是啊，辍学……一纸调令，本来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就这么被困在了警戒区。他很难说自己有没有做错，他犹豫过，却发觉他想不了那么多。或许有一天，面前这个大男孩终于长成了大人，而那时候他会恨自己，恨自己此刻的决定毁了他的一生。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活在当下。毕竟，他这样的人，是不知道未来能有多长的。
他回过神，听见对面的小孩语声坚定：“大学文凭不过是张纸。我想让我的人生更有意义。”
他释然地笑了笑：“还是这么爱说大话啊你……”
S监狱瞭望塔。
夕阳西下的时候，这里总是特别的美。所以凌莉和小高经常会在巡逻结束之后爬上来，一直等到日落西沉。
医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美好的气氛，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哥，私人空间！私人空间！”小高搂着凌莉嬉皮笑脸。
凌莉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谁跟你私人空间？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莉莉，先别走！”医生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少见的慌乱。
凌莉察觉到不对劲，皱了皱眉：“怎么了，医……大哥？”
小高对凌莉称呼上的修改很受用，窃笑着朝医生走过去，却愣在了看清医生表情的那一瞬。
“大哥……？”
然后他低下头，看见医生手里攥着的一张病危通知单。
“队长不是好了么？哥你这算哪一出啊？”小高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却根本没敢伸手去拿。
凌莉走上前一把抢过了医生手里的通知单。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小高喃喃说着，自顾自往外走。
“小高……”凌莉看过那张通知单，抬起头冲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语声竟是难得的柔和。
小高仿佛触电一般地定住。
医生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他肩头：“开来，没用的！妈已经昏迷三天了……医院那边刚刚打了电话，就等我明早过去会诊，确定最终方案。如果这次熬不过去……我想让她走的别那么痛苦，你说呢？”最后这句语声很轻，仿佛生怕被拒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小高疯了似地摇晃起医生：“哥，你是咱们星战区最好的外科医生，你一定有办法让妈醒过来的！妈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医生垂下手，面无表情的任由小高摆布，直到凌莉终于看不下去，上去把小高拉开。
“开来，我不是这方面专家，可我相信医院那边也是没办法了……妈的病拖到现在，你我早该有心里准备了，不是么？”医生微闭双眼，努力保持着他最后的平静。
小高的眼泪却已经掉下来了，他松开医生，哽咽着说：“为什么？好容易躲过了丧尸，却躲不过癌症？……这他妈是什么世道啊？”
医生再没看他，背转过身，低低说道：“开来，听哥一句，回安全区吧……”
小高愣了愣，哑着嗓子木然道：“你说什么呢，哥？”
“回安全区！”医生扬起声线，重复了一遍。他的手在袖口中微微颤抖。
“你明知道我走了就回不来了！”小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着那个背影大喊，“你没走，凌莉没走，你们都不走，凭什么要我走？”
“啪”的一声，凌莉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小高脸上：“你魔怔了？我们这里，除了秦锐，就只有你还能走！你就不想见一面你妈？！”
“我想！”小高捂着脸终于清醒了过来，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想啊……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白痴，少你一个我们死不了的……”凌莉扭头看向别处，落日在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医生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语气平淡，却掩不住话尾的颤音：“爸已经不在了，你我却都不能陪在妈身边尽孝。她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你了，医生说她昏迷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
小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明早回安全区，你想通了，就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医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阴影深处。
夕阳照在小高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凌莉走过来的时候，挡住了他面前最后一点光：“队长会同意的。”
“是么……可是，你呢？”高度刚刚好，小高一低头，索性把头埋在了凌莉肩上。
“讨厌！鼻涕蹭我身上了！”凌莉嘴上嫌弃地说着，却伸手揽住了小高的头。“我？我多么希望我是你，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高在嘴里嘟囔：“你老爹那么凶，可比我妈差远……哎哟！”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他捂着头直起身，咧嘴牵出一撇笑意：“我去找队长。是你说的队长会同意！……我要是再也见不着我妈，你说，你要怎么补偿？”
凌莉瞪了他一眼，却没听懂他的话：“说什么胡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高却不答，三步并两步地下了瞭望塔。他跑的那么急，凌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丢了他。
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凌莉对着卫星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那边接起来，本想立刻挂断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放下。
“喂，是我……爸。”
今天秦锐执勤。他来S监狱十天，第一次干这个，抱着库存列表在S监狱里左看看、右逛逛，对什么都新奇。
队长之前说的没错，S监狱的娱乐设施可谓丰富。不仅有篮球馆、合三为一的乒乓球羽毛球网球馆，地下二层甚至还有半个足球场。当然，更少不了他们训练用的靶场和器械室。
S监狱的仓库和冰库都很大，里面除了有水、食物、生活用品、武器弹药，还有很多没贴标签也不在列表上的铁箱。箱子上了锁，秦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只知道陈晨搬走的，就是两只这样的铁箱。
没发现什么异常，秦锐一路溜达上楼，就看见队长迎面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穿着白色短袖和宽松的蓝色短裤，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露出手臂、小腿和颈间密密麻麻的浅红色伤疤。他似乎没注意到秦锐，低垂着眼皮，右手轻触墙面，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秦锐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说话。
走到秦锐面前三步，队长皱了皱眉停下来。他浑身冒着蒸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香。
“秦锐？”队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呃……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明明已经屏住了呼吸。
队长弯起唇角：“猜的。现在知道了。”
他说着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秦锐跟上来，问道：“你好点了么？”
“你看呢？”队长反问，脚步不停。
秦锐真诚地说：“你太厉害了！如果是我，这个时候只怕还在床上。”队长的伤愈速度简直惊人，小高说的队长不是常人，竟是指的这个？
队长笑了笑，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秦锐没看路，一头撞在了队长身上。
“呃，怎么了？”
队长无奈地叹口气，转回身道：“你夸的我忘了记步数了。”
什么意思？
秦锐对着队长伸过来的手想了想，然后抓起来放在了自己肘间。
带路。就是这个意思吧。
事实上，类似的问题早在两天前就发生过。
那时候队长还不大利索，医生嘱咐队长进进出出哪怕上厕所秦锐都要陪着。可是人有三急，秦锐也不能时时刻刻都不离开，于是……
他上厕所回来，听见“哐啷”一下有什么东西倒了，然后又是“咚”的一声响，队长低咒了一句。
“怎么了？”秦锐冲进去，发现床边的小板凳倒在一边，队长被他昨晚搬来打瞌睡的转椅磕到了腿。
队长背对着他，背脊起伏，微微有些发抖。
“没事吧？你怎么起来了？”秦锐急忙走到他身边。
“这些是什么？”队长面无表情地举起床头柜上的一摞文件夹。
“呃……是昨天给你读过的文件。”
队长把文件夹扔给他：“看到我桌上的架子了么？放回去，按顺序，日期小的靠左。”
秦锐“哦”了一声，按队长说的放好，又走回来。
“我的墨镜呢？”他的手在床头柜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秦锐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墨镜，他接过来却没有戴，把它摆在了床头柜的正中。
队长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秦锐和转椅之间的距离：“椅子推回去。还有，我刚才是不是踢到了什么？”
“嗯，我昨天坐过，忘了收。”秦锐闷着头说，把转椅推到办公桌旁，又捡起小板凳塞进一个角落。
队长向左边迈了一步，触到床沿坐了下来，又摸了摸床头：“我放在这儿的衣服呢？”他还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病号服，是昨天医生勒令他换的，此时显得极为可笑。
“我拿去洗了……”他前一天疼的太厉害，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全都被汗浸湿了。
“衣橱里有新的，拿一套给我。”队长的语气始终是冷冰冰的。
秦锐走到行军床对面的衣橱前拉开门，随便拿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递给他。他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要不就是迷彩，没什么好挑。
队长终于吐出口气，淡淡道：“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秦锐看了看队长的脸色，不敢违抗，但也没敢走远。
过不了多久队长办公室里就传来“哗啦啦”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秦锐想起他随手放在办公桌边的一个玻璃杯。
接着整座监狱都听见了队长咬牙切齿地咆哮：“秦锐！你给老子滚回来！”
这之后秦锐才知道，队长房间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动了，就一定要告诉他。
身边的小孩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叫了他几声都没答应。
他无奈地敲敲小孩的脑袋：“喂，回神！”
“啊？”秦锐一个激灵。他听到他脑袋里在领子四处晃动，仿佛在确认他们的位置。
“带个路都能走神。我真是服了你。”低低地说了一句，他放开他的手肘，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听见他跟了进来，于是问道：“执勤执的怎么样？”
“哦……还行。应该没少什么东西吧？”秦锐嘟囔着。
“应该？”他对这个模糊的词汇皱了皱眉。
“没有！”秦锐连忙纠正，他听到纸张窸窣的声音，“我在清单上划了勾，东西都是齐的……我读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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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似乎愣了愣，半晌后明白他在问什么，回答道：“嗯，是有点。不比出外勤……”
他在唇角噙起一抹笑意：“看来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他一来就一直带他出外勤，把这小家伙的胃口都养刁了。“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这一个月的执勤的都归你。”
“啊？什么！”对面传来秦锐懊恼的叫声，“这不公平啊！我不就是说了句不该说的，你这算不算公报私仇？”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事实上，他那天听到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质疑他，真的是气坏了。奈何医生不肯再给他打高剂量的止痛药，他那时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疼昏过去了，只想早点结束了事。然而他没想到，这混小子最后居然签的那么干脆……
“呃……没什么，没什么……”他听到秦锐慌慌张张地掩饰。
这个时候倒知道怕了？
他叉起手，靠在椅背上冷冷地说：“提醒你一句，明天一早医生回安全区。如果你有什么报告要交上去，最好今晚给他。”
他说完，几乎听见了秦锐咧嘴苦笑的声音：“呃，实习报告算不算？……还有暑假作业……”
他哼了一声，露出讥诮的表情：“你辍学了，秦锐同学！记得么？”
是啊，辍学……一纸调令，本来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就这么被困在了警戒区。他很难说自己有没有做错，他犹豫过，却发觉他想不了那么多。或许有一天，面前这个大男孩终于长成了大人，而那时候他会恨自己，恨自己此刻的决定毁了他的一生。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活在当下。毕竟，他这样的人，是不知道未来能有多长的。
他回过神，听见对面的小孩语声坚定：“大学文凭不过是张纸。我想让我的人生更有意义。”
他释然地笑了笑：“还是这么爱说大话啊你……”
S监狱瞭望塔。
夕阳西下的时候，这里总是特别的美。所以凌莉和小高经常会在巡逻结束之后爬上来，一直等到日落西沉。
医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美好的气氛，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哥，私人空间！私人空间！”小高搂着凌莉嬉皮笑脸。
凌莉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谁跟你私人空间？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莉莉，先别走！”医生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少见的慌乱。
凌莉察觉到不对劲，皱了皱眉：“怎么了，医……大哥？”
小高对凌莉称呼上的修改很受用，窃笑着朝医生走过去，却愣在了看清医生表情的那一瞬。
“大哥……？”
然后他低下头，看见医生手里攥着的一张病危通知单。
“队长不是好了么？哥你这算哪一出啊？”小高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却根本没敢伸手去拿。
凌莉走上前一把抢过了医生手里的通知单。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小高喃喃说着，自顾自往外走。
“小高……”凌莉看过那张通知单，抬起头冲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语声竟是难得的柔和。
小高仿佛触电一般地定住。
医生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他肩头：“开来，没用的！妈已经昏迷三天了……医院那边刚刚打了电话，就等我明早过去会诊，确定最终方案。如果这次熬不过去……我想让她走的别那么痛苦，你说呢？”最后这句语声很轻，仿佛生怕被拒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小高疯了似地摇晃起医生：“哥，你是咱们星战区最好的外科医生，你一定有办法让妈醒过来的！妈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医生垂下手，面无表情的任由小高摆布，直到凌莉终于看不下去，上去把小高拉开。
“开来，我不是这方面专家，可我相信医院那边也是没办法了……妈的病拖到现在，你我早该有心里准备了，不是么？”医生微闭双眼，努力保持着他最后的平静。
小高的眼泪却已经掉下来了，他松开医生，哽咽着说：“为什么？好容易躲过了丧尸，却躲不过癌症？……这他妈是什么世道啊？”
医生再没看他，背转过身，低低说道：“开来，听哥一句，回安全区吧……”
小高愣了愣，哑着嗓子木然道：“你说什么呢，哥？”
“回安全区！”医生扬起声线，重复了一遍。他的手在袖口中微微颤抖。
“你明知道我走了就回不来了！”小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着那个背影大喊，“你没走，凌莉没走，你们都不走，凭什么要我走？”
“啪”的一声，凌莉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小高脸上：“你魔怔了？我们这里，除了秦锐，就只有你还能走！你就不想见一面你妈？！”
“我想！”小高捂着脸终于清醒了过来，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想啊……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白痴，少你一个我们死不了的……”凌莉扭头看向别处，落日在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医生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语气平淡，却掩不住话尾的颤音：“爸已经不在了，你我却都不能陪在妈身边尽孝。她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你了，医生说她昏迷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
小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明早回安全区，你想通了，就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医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阴影深处。
夕阳照在小高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凌莉走过来的时候，挡住了他面前最后一点光：“队长会同意的。”
“是么……可是，你呢？”高度刚刚好，小高一低头，索性把头埋在了凌莉肩上。
“讨厌！鼻涕蹭我身上了！”凌莉嘴上嫌弃地说着，却伸手揽住了小高的头。“我？我多么希望我是你，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高在嘴里嘟囔：“你老爹那么凶，可比我妈差远……哎哟！”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他捂着头直起身，咧嘴牵出一撇笑意：“我去找队长。是你说的队长会同意！……我要是再也见不着我妈，你说，你要怎么补偿？”
凌莉瞪了他一眼，却没听懂他的话：“说什么胡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高却不答，三步并两步地下了瞭望塔。他跑的那么急，凌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丢了他。
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凌莉对着卫星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那边接起来，本想立刻挂断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放下。
“喂，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