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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火影四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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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增加了诸多细节。
可以重新看一次哦。
昨晚上熬夜迷糊着写出的东西果然……
放飞自我_(:зゝ∠)_
——————————
妈呀才发现写了六千字【哭笑不得】
爆完seed以后……可怕的就是空窗期了
(十一)
这一年过得很快。
当灰胸脯的小麻雀再一次出现在松阳的书桌上，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着松阳的时候，松阳的名字出现在了忍者学院的入学名单上。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木叶的战斗力已经紧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与之对应的，则是逐渐向着火之国推进的战场，被鲜血和尸骨充斥着的草隐村，以及不得不再一次把孩童推上战场的现实。
忍者学院的入学年龄已经提前到了五岁，毕业的年龄也缩短到了十岁——
这样的局面，即使是松阳作为金色闪光的养子，也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前桌是一个宇智波，名叫宇智波鼬。
一如既往地，有一张宇智波祖传的漂亮脸蛋。
啊，你要问松阳问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色的头发温顺地垂在腰间，碎发掩映间可以看见白色的绷带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双眼，然而白色的布料上，却用笔墨勾勒出重重叠叠繁复无比的符咒来。
似乎注意到身旁女孩的目光，小孩托着下巴，侧过脸，给了她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
因为……他看见了。
（十二）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征兆的。
如果说在遇上顾祁之前，松阳还属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比较正常的人民群众，那么在那之后，松阳的人生就好像开了一个充满BUG的外挂，潮起潮落，跌宕起伏。
大概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有得。
“毕竟我觉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顾祁这么说着，松阳刚刚从麻醉效果里醒过来，咔的一下，手术台的束缚解开。松阳昏昏沉沉间被顾祁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听见顾祁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松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松阳的指尖神经质地颤抖了几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感觉到睫毛扫到下眼睑的触觉，然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发色灿烂如阳光，灿金的眼瞳里瞳孔拉长如某种阴冷的爬行动物的孩童。
松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指尖有点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眼睛，却触碰到了一层温热的布料。
小孩却松开了扶住他的手，懒洋洋地坐在一叠乱七八糟的文件上，卷轴和咒印撒了满地，他插起一块奶油蛋糕，在松阳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顾祁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不知道生日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这种热量又高又甜又腻的东西来……你的眼睛，是我给你的谢礼。”
松阳先是摊开双手，虚握了一下，时隔多年以后，他又一次看见了光线洒落在稚嫩的指尖的画面。他梦呓般低声说：“……谢谢你，蛋糕你喜欢吗？”
顾祁说：“重点不是我喜不喜欢吃，重点是你有没有看见你想要看见的人。”
（十三）
松阳想要看见的人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一年的宇智波小辈算不算？
宇智波鼬。
松阳的指尖划过书页，一边借着绷带漫不经心地偷偷垂下眼帘观察着黑头发的小孩，嘴角弯起愉快的弧度。
宇智波鼬像谁呢？
他心里面慢慢地思考着，要说眉眼的话，像泉奈更多一点，但是眼角比泉奈上挑些，神情也比泉奈要成熟得多；小小年纪便有的苦海仇深的法令纹倒是颇有几分斑皱起眉头的样子，可要是说像斑，这小孩周身成熟又温和的气息倒是半点贴不上边啦。
他缓缓地翻过一页书，心里挨个儿对上自己在宇智波熟识的人，宇智波尺已经结婚啦，可是还没有孩子；宇智波火核又太小，自己走得时候还没长大，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样子心思来转了千万遍，可惜宇智波鼬就和传统的宇智波一样，彬彬有礼挑不出半分错，但就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面对松阳的微笑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该上课上课该听课听课，整个上午下来，居然一点走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老师梦寐以求的好学生啊。
这搞得松阳有点小失落，偷偷摸了一下脸颊，想着对斑那个孩子都所向无敌的笑容居然失效了，接二连三遇上两个搞不懂的小孩，是不是自己已经跟不上潮流难道治愈系已经不是王道了之类的，惆怅了很久。
“你在不高兴。”午饭时间的时候，顾祁一边把青椒赶到松阳碗里，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不要挑食。”松阳叹了口气，然后动动筷子把一块青椒放到嘴里，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
顾祁的手指动了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松阳的绷带。
（十三）
结果下午的实战演练松阳就和宇智波鼬分到了一组。
实战演练，这个充满了浓浓战事气息的课堂教学，对战双方各自佩戴一枚铃铛进行攻防拐带战，没有规则，没有局限，只要能抢到对方的铃铛，所有的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松阳有点茫然，站在演习场里面，语气有点意外：“……老师我没有向宇智波同学提交挑战书吧？”
松阳问这话是有原因的，毕竟这项肉体交搏总会是发生很多意外，所以都是在双方意愿的情况下才会展开，比如刚刚开学时，对于宇智波鼬几乎吸引了一半女生的目光咬牙切齿的一干热血男生，总是摩拳擦掌等待着这门课的展开——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如果说理想是宇智波鼬在一干女生面前丢了脸面掩面痛哭的话，现实就是宇智波鼬淡然地拍了拍宽袖上的灰尘，对着背后鼻青脸肿的高高的肉山平静地说了一句承认。
少年啊你们要学会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吸引了一半女生目光的宇智波鼬和负责吸引剩下的一半女生的目光的波风松阳杠上了这件事情，他们几乎是高兴到痛哭流涕的。
一个打不过，一个不能打。
一个打了会让自己后悔，一个如果打了直接就不用考虑找女朋友这件事情了。
面对两个人生赢家，少年们总是很惆怅很惆怅。
而另一方面，松阳还没来得及反驳班导所谓的挑战书，眉头一动，矮下身子急速躲过几枚角度颇为刁钻的手里剑——宇智波出品，必属精品。
……看起来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猫呢。
松阳用刀鞘接下一枚手里剑，指尖旋转直直飞回鼬的方向——趁着小孩躲避的间隙侧头，果不其然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金发兽瞳的小孩子，膝盖上放着一块蛋糕，嘴里还叼着一个勺子，特别悠闲地朝着松阳哟了一下。
松阳：………………
于是松阳叹了一口气，侧身躲过一个在鼬这个年纪看来已经很不错的豪火球，一边站定，指尖一推，冰冷的刀锋出鞘。
宇智波鼬几乎是立即警惕起来，在刀锋出鞘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松阳身上的气息一变——
“请多指教了……宇智波的小鬼。”
（十四）
顾祁和宇智波鼬……对彼此相当都看不太顺眼。
一人一边，隔着松阳宛如隔着珠穆朗玛峰，隔着西藏高原，隔着大蛇丸的脖子，隔着地震海啸火山爆发——
总而言之，两个人相遇就好像是一场灾难。
顾祁举手：“不好意思——”
鼬淡定接话：“请给我三分丸子。”
顾祁：“…………不好意思——”
鼬拿起一串丸子：“请再给我打包三分丸子。”
顾祁：“——喂！”
鼬继续淡定：“松阳同学，今天多有感谢，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可以一起到村口那家丸子店去吗？”
顾祁：………………
麻痹来战！
罕见地炸毛了的顾祁让松阳颇有些哭笑不得，毕竟顾祁还是个生活九级残废外加战五渣，他也就只好把自己面前的蛋糕推到顾祁面前，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下。而右手边的宇智波鼬淡定地咀嚼着，完全没顾忌身上破破烂烂的新潮装到底有多吸引人，抬手打包了三份丸子。
“我和他合不来。”顾祁这样子预言，殊不知这样的预言，在未来完完全全印证了。
（十五）
让松阳无奈又惆怅的鸡飞狗跳小学生涯开始了。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先是起床给养父做饭，在日行一例地摸头变黑长炸之后默默去再次打理头发，养父傻笑着用飞雷神送自己上学——在学校门口和每日早到的鼬打了招呼以后，便开始日行的“坚信科学派”和“坚信玄幻派”的劝架仪式。最后，实战课开始的时候，松阳便化身为宇智波鼬专用的人形移动沙包——
“我需要数据，你戴着的通过查克拉联通视神经的符咒并不是我发明的，准确来说，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发明的术式，然而不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就战死在荒野，不仅只有右眼，而且战斗的数据并不符合小孩的成长，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是为了大人量身定做的，所以我要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进行改良才行——”
“同龄人里面，能够与你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宇智波鼬了吧。”
顾祁掀开眼皮子注视着战场，宇智波鼬面对波风松阳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科学小怪物极其高兴地翘起二郎腿，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又是像他的养父比较多了。
毕竟，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松阳也许是宇智波鼬专用殴打器比较合适_(:зゝ∠)_。
而对于宇智波鼬来说，这样的感觉又很新奇了，哪怕是作为猫派精英宇智波来说，除了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宇智波止水以外，也少有能够与他匹敌甚至更胜他一筹的同龄人。
至于波风松阳，宇智波鼬很清楚。
“松阳同学是站在一个我难以企及的高度。”
有着如此清醒认知的鼬，在外界难得的刺激下，发奋（疯）了。
修炼、吃饭、睡觉、打架、修炼、吃饭、打架、睡觉……
到最后顾祁都抽搐着嘴角完善了符咒，鼬还是一脸认真地在下课十分钟对着松阳说：
“来干一炮吧（并不）。”
再过一段时间以后，不打不相识的三个人又一次聚集在了甜品店里，宇智波鼬头顶着因为今天早上和顾祁相互吵架而得来硕大的热气腾腾的包，照例是在实战课后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新潮装，十分认真的说：
“松阳同学真了不起。”
“那是因为我比你要大，鼬君已经很出色的。”照例也是把蛋糕推给顾祁，松阳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由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向着另外一个刚刚接近五岁的小孩说……到底有多违和。
偏偏语气真诚，就好像是一位长辈在夸耀出色的后生一样。
他在心底无奈地笑起来，饲养了各式各样的宇智波这么多年……要是打不过，那才是丢了脸。
宇智波鼬颇有点无奈地转移了话题，偶尔松阳同学的天然呆真的让他无力：“……过两天就是那个任务的选拔了，松阳同学要去吗？”
鼬所说的任务，松阳是有所耳闻的。
出于想要幼童们早早面对战场的残酷，毕竟谁也不知道战火还要燃烧多久，又出于不能让有天赋的小孩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这段特殊的时期，木叶执行了一个政策。
有着足够实力的下忍，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跟随着带队老师去打扫战场。
直面生命的逝去，甚至是亲手了结敌人，用外界的压力来刺激孩童的成长。
宇智波鼬却认为这很公平。
他平静地说：“我已经决定要上战场了。”
失去孩童的天真，获得更多存活下来的机会，这很公平。
理所应当的，松阳也在名单上。
顾祁慢慢地停下了吃蛋糕的动作，冰冷非人的瞳孔扫视着松阳。
松阳知道顾祁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慢慢冲着顾祁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
“这个数据很好了，已经是最完美的了，你不需要愧疚什么，也不用害怕，”松阳慢慢地说，“我不会死的，顾祁。”
他仿佛在做出一个承诺，又仿佛在自我确认什么，重复了一遍：
“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十六）
后来支持着松阳死里逃生的，就是这一句话。
就如同昔日的战火一样，残酷又无情地席卷过整片土地，根本没有给小孩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众多天赋出众的小孩在跟随着上忍或中忍打扫着战场的时候，遭遇到了此生最为残酷的事情。
情报、方位外泄，以及——
来自战败一方、孤注一掷又疯狂无情的埋伏。
松阳所在的小队遭遇了来自岩忍村的偷袭，虽然队长及时做出了反应，但是，消灭敌人的代价是惨痛的。
幸存者，一人。
松阳跌跌撞撞跑在冰冷的森林里，心里面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我绝对不能死。
我已经失约了那么多次，这次绝对、绝对不要——
重蹈覆辙。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大出血、查克拉暴走、符咒被破坏、视线模糊，身后偏偏还有着追兵。
他平静了一下，将需要带回村的卷轴闹闹抱在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用起爆符炸开了虚薄的土层。
他在赌。
自从进入这片森林以来，那股似有若无、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的查克拉到底在哪儿。
（十七）
“呀，斑，好像有不得了的小虫子闯进来了。”白绝似有所感地抬头，有些迟缓地说道。
宇智波斑用掌心摩挲着镰刀光滑的手柄，一边的宇智波带土尚且还在昏迷中，眼睛和身体都布满着伤痕。
——这是个好苗子。
他这样想到。
【轰——】
坚实的土层轰然爆破，支撑着地洞的树枝也纷纷变形，悬挂在洞顶的白绝似乎被这动静惊醒，缓慢地反应着，爬出茧袋准备，如同食肉动物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惺忪的睡眼注视着不自量力闯入的猎物。
一阵窸窣的滚动以后，一个小孩连滚带爬地从洞顶摔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手上还握着血迹斑斑的刀，几声喘息后，他拄着刀锋站立起来。
高高束起的马尾被割断，长发散落，挡着了他的小半张脸。
宇智波斑的动作一顿，手指神经质地弹动几下，皑皑白发下猩红宛若当年的写轮眼一瞬不错地盯着不住喘气的小孩。
“……斑、斑——”
他勉强维持住他一如既往平静而安心的语调，然而激荡的情感冲击下，他的声音仍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乎被自己的语气吓到，小孩沉默了一会儿，又强装平稳道：
“——你是斑，宇智波斑，对吧？”
然而无论如何，他的喉咙仍然是干涩的，宇智波斑可以看见他额头上的伤口不住渗出血液，划过脸颊，啪嗒啪嗒滴在废墟上。
就好像在哭一样。
长久的沉默贯穿在两个人之间。
与宇智波斑跨越了时间、破碎了空间、颠倒了身份与立场，当年的长兄与弟弟如今变成了小孩和老人。行走在人世间度过了漫长的五百年光阴，一次次地获得，一次次地失去，而如今，松阳居然嗅到了熟悉无比的查克拉的味道。
“斑啊，你还活着啊。”
他怔怔地抬起头来，用失去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弟弟。良久之后，就到宇智波斑以为这是被时间暂停的一瞬间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握住刀剑、白骨森森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宇智波斑的方向跑来。松阳实在是过于惊惶了，他几乎被绊倒了好几次，摔得头破血流，然后又喘着气继续奔跑到宇智波斑的面前，猛然抓住他苍老的手臂。
宇智波斑感觉到他在发抖，手指是在抖得厉害，连唇色都浅淡得没有血色，好像虚弱到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什么，又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捉住斑的一片衣角不让他逃走。
“斑、斑——”
——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唯一能够让他妥协的，除了小弟的撒娇，柱间的消极以外，就只有兄长那盛满阳光的微笑了。
可是现在还要加上一条。
斑苍老的手指慢慢揭开染上血迹的绷带，空无一物的眼眶里，血泪缓缓流淌，尚且稚幼的兄长的面孔上布满泪水，温柔地打湿斑的掌心，打湿他那颗在长久的岁月里变得冷硬又空洞的心。
宇智波松阳。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明明他的脸都快模糊在了漫长的岁月里。
他的兄长、他的老师、他的亲人。
居然还活着啊。
“你、你是斑对吧？”他颤抖着抓住脸上宽大的手掌，小小声地说，“我没认错对吧？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没有认错，对吧？！！”
到最后的一句话，他忽然拔高了音量，声嘶力竭到让宇智波斑动作一滞。
老人注视着小孩，终于用苍老而低沉地嗓音回答：
“是。”
好像一根长久来被紧绷这的弦骤然放松，好像终于在绝望之中得到了可以休憩的角落，松阳缓缓地微笑起来，然而眼泪却溢出，划过脸颊，砸在地面上。
【你真可怜啊。】
整个人都嵌进斑的怀抱里，松阳睁大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看见弟弟的模样一样。
【真可怜，就算是见到了弟弟，也马上就会失去了吧。】
松阳的意识有点模糊，仿佛又看见那片死寂的原野、猩红的天空、无尽的坟墓，尽头里，与他拥有一张面孔的男人转头微笑，眼底是怜悯与嘲讽。
【——被时间诅咒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增加了诸多细节。
可以重新看一次哦。
昨晚上熬夜迷糊着写出的东西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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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呀才发现写了六千字【哭笑不得】
爆完seed以后……可怕的就是空窗期了
(十一)
这一年过得很快。
当灰胸脯的小麻雀再一次出现在松阳的书桌上，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着松阳的时候，松阳的名字出现在了忍者学院的入学名单上。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木叶的战斗力已经紧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与之对应的，则是逐渐向着火之国推进的战场，被鲜血和尸骨充斥着的草隐村，以及不得不再一次把孩童推上战场的现实。
忍者学院的入学年龄已经提前到了五岁，毕业的年龄也缩短到了十岁——
这样的局面，即使是松阳作为金色闪光的养子，也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前桌是一个宇智波，名叫宇智波鼬。
一如既往地，有一张宇智波祖传的漂亮脸蛋。
啊，你要问松阳问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黑色的头发温顺地垂在腰间，碎发掩映间可以看见白色的绷带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双眼，然而白色的布料上，却用笔墨勾勒出重重叠叠繁复无比的符咒来。
似乎注意到身旁女孩的目光，小孩托着下巴，侧过脸，给了她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
因为……他看见了。
（十二）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征兆的。
如果说在遇上顾祁之前，松阳还属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比较正常的人民群众，那么在那之后，松阳的人生就好像开了一个充满BUG的外挂，潮起潮落，跌宕起伏。
大概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有得。
“毕竟我觉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顾祁这么说着，松阳刚刚从麻醉效果里醒过来，咔的一下，手术台的束缚解开。松阳昏昏沉沉间被顾祁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听见顾祁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松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松阳的指尖神经质地颤抖了几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感觉到睫毛扫到下眼睑的触觉，然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发色灿烂如阳光，灿金的眼瞳里瞳孔拉长如某种阴冷的爬行动物的孩童。
松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指尖有点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眼睛，却触碰到了一层温热的布料。
小孩却松开了扶住他的手，懒洋洋地坐在一叠乱七八糟的文件上，卷轴和咒印撒了满地，他插起一块奶油蛋糕，在松阳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顾祁面无表情地说：“虽然不知道生日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这种热量又高又甜又腻的东西来……你的眼睛，是我给你的谢礼。”
松阳先是摊开双手，虚握了一下，时隔多年以后，他又一次看见了光线洒落在稚嫩的指尖的画面。他梦呓般低声说：“……谢谢你，蛋糕你喜欢吗？”
顾祁说：“重点不是我喜不喜欢吃，重点是你有没有看见你想要看见的人。”
（十三）
松阳想要看见的人吗？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一年的宇智波小辈算不算？
宇智波鼬。
松阳的指尖划过书页，一边借着绷带漫不经心地偷偷垂下眼帘观察着黑头发的小孩，嘴角弯起愉快的弧度。
宇智波鼬像谁呢？
他心里面慢慢地思考着，要说眉眼的话，像泉奈更多一点，但是眼角比泉奈上挑些，神情也比泉奈要成熟得多；小小年纪便有的苦海仇深的法令纹倒是颇有几分斑皱起眉头的样子，可要是说像斑，这小孩周身成熟又温和的气息倒是半点贴不上边啦。
他缓缓地翻过一页书，心里挨个儿对上自己在宇智波熟识的人，宇智波尺已经结婚啦，可是还没有孩子；宇智波火核又太小，自己走得时候还没长大，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样子心思来转了千万遍，可惜宇智波鼬就和传统的宇智波一样，彬彬有礼挑不出半分错，但就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距离感——面对松阳的微笑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该上课上课该听课听课，整个上午下来，居然一点走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老师梦寐以求的好学生啊。
这搞得松阳有点小失落，偷偷摸了一下脸颊，想着对斑那个孩子都所向无敌的笑容居然失效了，接二连三遇上两个搞不懂的小孩，是不是自己已经跟不上潮流难道治愈系已经不是王道了之类的，惆怅了很久。
“你在不高兴。”午饭时间的时候，顾祁一边把青椒赶到松阳碗里，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不要挑食。”松阳叹了口气，然后动动筷子把一块青椒放到嘴里，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
顾祁的手指动了动，若有所思地看向松阳的绷带。
（十三）
结果下午的实战演练松阳就和宇智波鼬分到了一组。
实战演练，这个充满了浓浓战事气息的课堂教学，对战双方各自佩戴一枚铃铛进行攻防拐带战，没有规则，没有局限，只要能抢到对方的铃铛，所有的一切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松阳有点茫然，站在演习场里面，语气有点意外：“……老师我没有向宇智波同学提交挑战书吧？”
松阳问这话是有原因的，毕竟这项肉体交搏总会是发生很多意外，所以都是在双方意愿的情况下才会展开，比如刚刚开学时，对于宇智波鼬几乎吸引了一半女生的目光咬牙切齿的一干热血男生，总是摩拳擦掌等待着这门课的展开——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如果说理想是宇智波鼬在一干女生面前丢了脸面掩面痛哭的话，现实就是宇智波鼬淡然地拍了拍宽袖上的灰尘，对着背后鼻青脸肿的高高的肉山平静地说了一句承认。
少年啊你们要学会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吸引了一半女生目光的宇智波鼬和负责吸引剩下的一半女生的目光的波风松阳杠上了这件事情，他们几乎是高兴到痛哭流涕的。
一个打不过，一个不能打。
一个打了会让自己后悔，一个如果打了直接就不用考虑找女朋友这件事情了。
面对两个人生赢家，少年们总是很惆怅很惆怅。
而另一方面，松阳还没来得及反驳班导所谓的挑战书，眉头一动，矮下身子急速躲过几枚角度颇为刁钻的手里剑——宇智波出品，必属精品。
……看起来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猫呢。
松阳用刀鞘接下一枚手里剑，指尖旋转直直飞回鼬的方向——趁着小孩躲避的间隙侧头，果不其然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金发兽瞳的小孩子，膝盖上放着一块蛋糕，嘴里还叼着一个勺子，特别悠闲地朝着松阳哟了一下。
松阳：………………
于是松阳叹了一口气，侧身躲过一个在鼬这个年纪看来已经很不错的豪火球，一边站定，指尖一推，冰冷的刀锋出鞘。
宇智波鼬几乎是立即警惕起来，在刀锋出鞘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松阳身上的气息一变——
“请多指教了……宇智波的小鬼。”
（十四）
顾祁和宇智波鼬……对彼此相当都看不太顺眼。
一人一边，隔着松阳宛如隔着珠穆朗玛峰，隔着西藏高原，隔着大蛇丸的脖子，隔着地震海啸火山爆发——
总而言之，两个人相遇就好像是一场灾难。
顾祁举手：“不好意思——”
鼬淡定接话：“请给我三分丸子。”
顾祁：“…………不好意思——”
鼬拿起一串丸子：“请再给我打包三分丸子。”
顾祁：“——喂！”
鼬继续淡定：“松阳同学，今天多有感谢，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下午可以一起到村口那家丸子店去吗？”
顾祁：………………
麻痹来战！
罕见地炸毛了的顾祁让松阳颇有些哭笑不得，毕竟顾祁还是个生活九级残废外加战五渣，他也就只好把自己面前的蛋糕推到顾祁面前，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下。而右手边的宇智波鼬淡定地咀嚼着，完全没顾忌身上破破烂烂的新潮装到底有多吸引人，抬手打包了三份丸子。
“我和他合不来。”顾祁这样子预言，殊不知这样的预言，在未来完完全全印证了。
（十五）
让松阳无奈又惆怅的鸡飞狗跳小学生涯开始了。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先是起床给养父做饭，在日行一例地摸头变黑长炸之后默默去再次打理头发，养父傻笑着用飞雷神送自己上学——在学校门口和每日早到的鼬打了招呼以后，便开始日行的“坚信科学派”和“坚信玄幻派”的劝架仪式。最后，实战课开始的时候，松阳便化身为宇智波鼬专用的人形移动沙包——
“我需要数据，你戴着的通过查克拉联通视神经的符咒并不是我发明的，准确来说，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发明的术式，然而不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就战死在荒野，不仅只有右眼，而且战斗的数据并不符合小孩的成长，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是为了大人量身定做的，所以我要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进行改良才行——”
“同龄人里面，能够与你有一战之力的，只有宇智波鼬了吧。”
顾祁掀开眼皮子注视着战场，宇智波鼬面对波风松阳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科学小怪物极其高兴地翘起二郎腿，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又是像他的养父比较多了。
毕竟，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松阳也许是宇智波鼬专用殴打器比较合适_(:зゝ∠)_。
而对于宇智波鼬来说，这样的感觉又很新奇了，哪怕是作为猫派精英宇智波来说，除了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宇智波止水以外，也少有能够与他匹敌甚至更胜他一筹的同龄人。
至于波风松阳，宇智波鼬很清楚。
“松阳同学是站在一个我难以企及的高度。”
有着如此清醒认知的鼬，在外界难得的刺激下，发奋（疯）了。
修炼、吃饭、睡觉、打架、修炼、吃饭、打架、睡觉……
到最后顾祁都抽搐着嘴角完善了符咒，鼬还是一脸认真地在下课十分钟对着松阳说：
“来干一炮吧（并不）。”
再过一段时间以后，不打不相识的三个人又一次聚集在了甜品店里，宇智波鼬头顶着因为今天早上和顾祁相互吵架而得来硕大的热气腾腾的包，照例是在实战课后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新潮装，十分认真的说：
“松阳同学真了不起。”
“那是因为我比你要大，鼬君已经很出色的。”照例也是把蛋糕推给顾祁，松阳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由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向着另外一个刚刚接近五岁的小孩说……到底有多违和。
偏偏语气真诚，就好像是一位长辈在夸耀出色的后生一样。
他在心底无奈地笑起来，饲养了各式各样的宇智波这么多年……要是打不过，那才是丢了脸。
宇智波鼬颇有点无奈地转移了话题，偶尔松阳同学的天然呆真的让他无力：“……过两天就是那个任务的选拔了，松阳同学要去吗？”
鼬所说的任务，松阳是有所耳闻的。
出于想要幼童们早早面对战场的残酷，毕竟谁也不知道战火还要燃烧多久，又出于不能让有天赋的小孩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这段特殊的时期，木叶执行了一个政策。
有着足够实力的下忍，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跟随着带队老师去打扫战场。
直面生命的逝去，甚至是亲手了结敌人，用外界的压力来刺激孩童的成长。
宇智波鼬却认为这很公平。
他平静地说：“我已经决定要上战场了。”
失去孩童的天真，获得更多存活下来的机会，这很公平。
理所应当的，松阳也在名单上。
顾祁慢慢地停下了吃蛋糕的动作，冰冷非人的瞳孔扫视着松阳。
松阳知道顾祁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慢慢冲着顾祁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
“这个数据很好了，已经是最完美的了，你不需要愧疚什么，也不用害怕，”松阳慢慢地说，“我不会死的，顾祁。”
他仿佛在做出一个承诺，又仿佛在自我确认什么，重复了一遍：
“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十六）
后来支持着松阳死里逃生的，就是这一句话。
就如同昔日的战火一样，残酷又无情地席卷过整片土地，根本没有给小孩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众多天赋出众的小孩在跟随着上忍或中忍打扫着战场的时候，遭遇到了此生最为残酷的事情。
情报、方位外泄，以及——
来自战败一方、孤注一掷又疯狂无情的埋伏。
松阳所在的小队遭遇了来自岩忍村的偷袭，虽然队长及时做出了反应，但是，消灭敌人的代价是惨痛的。
幸存者，一人。
松阳跌跌撞撞跑在冰冷的森林里，心里面告诉自己，我不能死。
我绝对不能死。
我已经失约了那么多次，这次绝对、绝对不要——
重蹈覆辙。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大出血、查克拉暴走、符咒被破坏、视线模糊，身后偏偏还有着追兵。
他平静了一下，将需要带回村的卷轴闹闹抱在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用起爆符炸开了虚薄的土层。
他在赌。
自从进入这片森林以来，那股似有若无、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的查克拉到底在哪儿。
（十七）
“呀，斑，好像有不得了的小虫子闯进来了。”白绝似有所感地抬头，有些迟缓地说道。
宇智波斑用掌心摩挲着镰刀光滑的手柄，一边的宇智波带土尚且还在昏迷中，眼睛和身体都布满着伤痕。
——这是个好苗子。
他这样想到。
【轰——】
坚实的土层轰然爆破，支撑着地洞的树枝也纷纷变形，悬挂在洞顶的白绝似乎被这动静惊醒，缓慢地反应着，爬出茧袋准备，如同食肉动物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惺忪的睡眼注视着不自量力闯入的猎物。
一阵窸窣的滚动以后，一个小孩连滚带爬地从洞顶摔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手上还握着血迹斑斑的刀，几声喘息后，他拄着刀锋站立起来。
高高束起的马尾被割断，长发散落，挡着了他的小半张脸。
宇智波斑的动作一顿，手指神经质地弹动几下，皑皑白发下猩红宛若当年的写轮眼一瞬不错地盯着不住喘气的小孩。
“……斑、斑——”
他勉强维持住他一如既往平静而安心的语调，然而激荡的情感冲击下，他的声音仍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乎被自己的语气吓到，小孩沉默了一会儿，又强装平稳道：
“——你是斑，宇智波斑，对吧？”
然而无论如何，他的喉咙仍然是干涩的，宇智波斑可以看见他额头上的伤口不住渗出血液，划过脸颊，啪嗒啪嗒滴在废墟上。
就好像在哭一样。
长久的沉默贯穿在两个人之间。
与宇智波斑跨越了时间、破碎了空间、颠倒了身份与立场，当年的长兄与弟弟如今变成了小孩和老人。行走在人世间度过了漫长的五百年光阴，一次次地获得，一次次地失去，而如今，松阳居然嗅到了熟悉无比的查克拉的味道。
“斑啊，你还活着啊。”
他怔怔地抬起头来，用失去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弟弟。良久之后，就到宇智波斑以为这是被时间暂停的一瞬间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握住刀剑、白骨森森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宇智波斑的方向跑来。松阳实在是过于惊惶了，他几乎被绊倒了好几次，摔得头破血流，然后又喘着气继续奔跑到宇智波斑的面前，猛然抓住他苍老的手臂。
宇智波斑感觉到他在发抖，手指是在抖得厉害，连唇色都浅淡得没有血色，好像虚弱到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什么，又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捉住斑的一片衣角不让他逃走。
“斑、斑——”
——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唯一能够让他妥协的，除了小弟的撒娇，柱间的消极以外，就只有兄长那盛满阳光的微笑了。
可是现在还要加上一条。
斑苍老的手指慢慢揭开染上血迹的绷带，空无一物的眼眶里，血泪缓缓流淌，尚且稚幼的兄长的面孔上布满泪水，温柔地打湿斑的掌心，打湿他那颗在长久的岁月里变得冷硬又空洞的心。
宇智波松阳。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明明他的脸都快模糊在了漫长的岁月里。
他的兄长、他的老师、他的亲人。
居然还活着啊。
“你、你是斑对吧？”他颤抖着抓住脸上宽大的手掌，小小声地说，“我没认错对吧？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没有认错，对吧？！！”
到最后的一句话，他忽然拔高了音量，声嘶力竭到让宇智波斑动作一滞。
老人注视着小孩，终于用苍老而低沉地嗓音回答：
“是。”
好像一根长久来被紧绷这的弦骤然放松，好像终于在绝望之中得到了可以休憩的角落，松阳缓缓地微笑起来，然而眼泪却溢出，划过脸颊，砸在地面上。
【你真可怜啊。】
整个人都嵌进斑的怀抱里，松阳睁大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看见弟弟的模样一样。
【真可怜，就算是见到了弟弟，也马上就会失去了吧。】
松阳的意识有点模糊，仿佛又看见那片死寂的原野、猩红的天空、无尽的坟墓，尽头里，与他拥有一张面孔的男人转头微笑，眼底是怜悯与嘲讽。
【——被时间诅咒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