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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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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自外厢回至里间后,侍女拾香为她沏了壶碧螺春,又拿了靠垫搀她坐下,拾香疑虑道:“小姐,我觉得您这主意虽说好是好,可会不会毒了些?”

    明珠慢悠悠啜口茶,只是微笑:“这也叫毒?拾香,你也说了,要在这深门宅院立足,就不能不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拾香道:“为何?”又问:“小姐难道不是仅想给自己出出气么?”

    “出气归出气,”明珠这才放下手中茶盏叹道:“我早就听东苑两个老妈子说,说太太和老太太商议着要为你们姑爷纳两个妾,或置办几个通房使唤使唤。我是想着,既然等到她们来置办,我明珠何不先下手为强?再者,她们不是看我是个瞎子瞧我不起么?——是了,我这瞎子自然是上不得台面,但是你想想,若是一个勾栏院出生的……呵,当然,这勾栏苑的若能为她们老齐家生个一子半男,将来娶了做姨娘,那么,他们齐家的那道门楣也算是‘光鲜无比’了!至于还有一层,这姨太太呢自然是我调/教出来的,将来若是生个儿子,自然也就归我抚养,如此以来,我这辈子是既有了依靠,又博得这‘贤惠’的美名,你说,我何乐而不为呢?”

    一席话,拾香听得连连说好。看来,她们家小姐对姑爷,真的已经摒情绝爱了。

    拾香不禁惹出一丝感叹,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昨夜枕边语,今朝陌路人啊……

    两人说了会话,明珠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拾香:“我看,你还是去把我婆婆请过来吧,告诉她说,媳妇我看上一个孩子,而且姑爷对这孩子也相当欢喜,因此,今儿也请她到咱们这里来吃酒说会子话,顺便请她来看看这孩子可合她老人家的意?快去吧reads;冤家总路窄。”

    “是。”拾香答应着,去了。

    拾香走后,明珠这才不疾不徐从榻椅上站起来,嘴角噙着笑,眼睛,却没有一丝温热的光。

    初秋的季节有些许萧瑟凉意,然而,她觉觉得这样的凉意特别清爽。她用手轻掖了掖袍上的衣领,那衣领上绣着的刺绣交织并蒂花纹,那花虽好看,可惜,却是死的。

    ※※※

    家奴荣贵已是将近五十的中年仆人了,最近老爱闪现些不靠谱的幻觉,这不,刚从茅厕解手出来,一小厮慌里慌张跑来说:“荣叔荣叔,三少爷叫你赶快到药库取样东西到他书房呢!”

    “取东西?取什么东西——?”荣贵见小厮气喘吁吁的样子,觉得甚是疑惑。

    小厮道:“好像少爷说,他养的那只松狮犬不小心中了点春0药,一时找不到母的,正在那里发疯呢!荣叔,你赶快去东院领几瓶,越多越好,快去啊!”说完,便急匆匆跑了。

    荣贵骂得:“臭小子!锅里的热馒头正等着你么?赶着去投胎是不是?跑那么快!”想了一想,便叽里咕噜地摇头道:“什么?□□?好好的怎么会中□□?哎,这少爷,也真是的!也不想想那畜生才多大一点,这么小就急着要配种?”

    说着,长长叹口气,只得取了解药往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不想荣贵才一抬眼,便见自家少爷正脱了外袍,除了簪帽,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雪白中单,敞着衣领,露出赤/裸潮红的肌肤在床榻盘膝打坐。想是屋里太热,竟是满头大汗、喘息不止。

    荣贵赶紧去开窗,他家这位少爷,向来就不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自小弓马□□、骑射箭术也是颇为娴熟。于是,便只当他又在苦练什么,开了窗便笑着走过去轻声说:“少爷,您要的解药在这儿,小的给您拿过来了。”说话间,搁下瓶子就要走人。

    轻微的脚步声,越发除去屋里唯一的清醒,齐瑜呼吸紊乱到最大限度,于是,见旁边的“人儿”一转身,不知怎么地,竟然墨眸一睁,抓起荣贵的衣带就往身边一拉,荣贵“啊”声未及,他已经将他重重、重重压在身下——

    “小妖精,你到底往给我放了多少的量?你这是想整死我?嗯——?”

    声音压抑,喘息连连。

    荣贵再次“啊”的一张嘴,整个身子先是一僵,最后便抖如筛糠了。

    ※※※

    半个时辰后,齐瑜从里间沐浴出来,因换了身家常淡色绿云袍子,云头皂靴、腰束纨带,整整齐齐的样子,竟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荣贵一直纳闷在刚才的画面,心里不断想着,难道,又是幻觉?又是他的幻觉?

    再转过头时,齐瑜已在书案边上落座,案上笔墨飘香,齐瑜一边翻着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荣叔,今天这事儿,不许传扬出去。尤其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

    荣贵“啊”的一怔,这才回过神来,马上笑着说:“嘿,这个是自然、自然。”他连说两遍,又问:“那个……那个少爷啊,要不要小的再去给你找几个姑娘消消火,毕竟这男人是——”话音未落,齐瑜“啪”地一声阖上案前书籍,拿起茶盏淡淡地啜了口,问:“荣叔,那个姓薛的公子打点好了么?他说他几时到府?”

    荣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齐瑜微微抬头,嘴角噙着一丝静静微笑:“怎么了?”

    “啊,明天就到reads;秘巫!明天就到!”荣贵这才想起,他问的是给三少奶奶看眼睛的一位年轻大夫,那大夫姓薛,外地人,据说医术超群,一个月只看一位病人,而且,要看的这一位病人也有许多苛刻条件,故而,人相当不好请。荣贵对这大夫非常没有好感,因为,为了请这名大夫,他家少主几乎连‘色相’都用上了,当然,这已是后话。

    荣贵道:“少爷,说起来,这人先前给少爷您捉弄一番也就算了,没想到架子也大得离谱!小的看,这人根本就是一蒙古大夫,专门弄一些小把戏,跑江湖坑蒙拐骗,小的就不信,少奶奶的眼睛,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呵,他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荣贵就这样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忽然又思及什么,赶紧提醒道:“对了少爷!还有一句,小的可不得不提醒您一声啊!你看这姓薛的小子,人长得妖里妖气也就算了,嘴巴又滑又油又刁钻,搞不好就是个‘治姑娘的班头,骗妇女的领袖’,少爷,您把这么个人放在少奶奶身边,还说让她教少奶奶识盲文,到时候若出了什么差池,您可别怪小的没提醒您喔!……”

    齐瑜捧起茶盏,只是恍恍惚惚看着窗外出神。

    “少爷——?少爷——?”

    荣贵唤了两声。齐瑜这才“哦”声道:“你倒是‘思虑甚远’,常言道‘无德者不能为医,有品者方能济世’,若是他连这两点都做不到,何谈‘圣手’之名?再者——”

    他忽然一顿,本来是想说,再者,他对明珠也很放心,即便男女共处一室,即便……然而,说及此处,就连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难以信服自己——

    现在的明珠,还是从前的那个明珠吗?

    不是,她变了,彻彻底底变了。而这一切,都起始于那钞赌注’,起始于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

    “荣叔……”齐瑜目光渐渐迷蒙起来:“荣叔,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荣贵一怔:“少爷请讲。”

    齐瑜虚虚垂下睫毛,看着悬浮于兔毫盏上咬出的汤花,他说:“如果老天非要让你受两种痛苦,一种是让你误杀自己最亲的亲人,让你因为内疚自责而折磨痛苦一生一世;另一种是,你会因为那个亲人而受到挫折与创伤,那么,你会选择哪一种?”

    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又不好回答。因为,世上多数人都会选择第二种,这是很正常的决定。

    荣贵道:“我想,如果那个亲人对我很重要,我自然会选择第二种。手刃至亲,实在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儿吧?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会活得不得好生。”忽然疑惑:“少爷,您问这个是?”

    “是啊!”齐瑜点点头,神情依旧恍惚:“这样的选择,连荣叔你也知道该如何做,更何况是她呢……”

    何况是明珠呢……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荣贵走后,齐瑜对着窗外出了好一会神,才又想起什么,遂放了手中茶盏,微弯着身子,将书案下面的第二层文竹纱屉轻轻一拉,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漆螺钿的小锦圆盒。

    盒子不大,像多重格子的九九小果盒,齐瑜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的花纹轻轻抚了抚,目光怔忪地,然后又将盖子轻轻一扭,须臾,里面藏着的几样小物件儿便呈露了出来。

    那些东西分别是,香囊、荷包、扇坠、手镯、丝帕之类的小物件儿,零零碎碎一大堆,总之,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儿。

    香囊荷包分别绣了两朵白色栀子花,针线粗燥,绣工很丑,料子却是异常名贵reads;美女的金牌高手。那翡翠玉的扇坠子,是用天青色的梅花攒心络子笼结,看得出来,这络子也打得非常难看丑陋……至于其它丝帕上绣的、镯子上刻得那些歪歪斜斜几个字,更是丑上加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是什么样的姑娘才会绣出这么些丑陋的物件儿?而这么丑这么粗糙的东西,又为何会放在他的锦盒里?

    齐瑜半眯起黑如曜石的星眸,就这么看着出了会神,然后,他才又将那些东西轻轻放下,喉咙紧紧的、甚至有点涩、有点硬,轻唤了声:“明珠……”

    八岁的明珠,穿着一件棣棠色裹纱小袄裙,戴着金项圈,站在开满栀子花的对面,手里摇着一把小纨扇,瞪着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她。

    夏日的栀子花开得香郁而洁白,明珠就那样站在花丛中,站在他的对面。他的手被母亲乔氏拉着,然后母亲告诉他说:“三郎,这就是你将来的妻子了,以后,你们可要一处好好玩耍,但不能欺负她,知道么?”

    齐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那个女孩儿,长得非常可爱,非常可爱,甚至名如其人,就像一颗被阳光照拂下的琉璃玉珠。她的脸也是白白圆圆的,嫩嫩的,粉粉的,还带了点肉,像水晶包子——他不禁想,如果往那肉上一捏,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就这样想着,然而,那女孩儿的目光还在一动不动盯着他。瞪着的一双眼睛,把他从头至下,从左再右,然后又集中他的脸,盯了很久很久。

    ——是他脸上有脏东西么?还是因为,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了洗脸?

    又过一会儿,女孩儿匆匆跑进了屋子,又匆匆跑了出来,然后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送给你,你拿着!”女孩儿手里紧紧捏着样东西,一塞至他手中,就头也不回跑开了。

    齐瑜怔怔地站在那儿,他的心,忽然重重一跳。

    然而,低了头打开一看时,只见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只灰色小麻雀。

    耷拉着翅膀,瞪着两只恐怖眼珠,冰冰冷冷,没有生气的样子,竟是死的……

    这时,一阵风吹来,墨香四溢的书案上,一脉香烟自错丝金炉里盘旋升起。

    齐瑜忽然又闭了眼,他开始觉得,他和明珠现在的关系,就是那只死了的小麻雀——

    多年前,当她把那只死了的麻雀送至自己手心时,他刚还突跳的心,突然就平息了。他的心变得平平淡淡,变得没有感觉。而现在,岁月流转,时间打磨,所有的场景不过倒换了一下,现在,是他把那只死了的小麻雀硬塞到她手里,从此,他就必须承受着她对他的死心,她的仇恨,她的痛苦,她的因他导致的眼盲与残疾……

    齐瑜把盒子里的东西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小小的荷包上,那朵栀子花还在;做工粗燥的香囊,上面所承载的那些过往记忆也都还在,然而,当一场大火突然降临,那些所有的记忆与花香,是不是已经统统被火烧得不见了?

    那一场火……

    齐瑜又从胸口重重吸了口气——老天必须让你承受一种痛苦:一种是让你失手误杀了亲人,让你饱经内疚苦痛折磨一辈子;另一个是,你会因那个亲人而受到挫折与伤害,最后,他帮她做了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他一直认为是对的,就像被刀切了一道大口子,那口子虽深,然而经过时间的缝合,总有愈合平复的那么一天……可是,真的会愈合吗?真的会完好如初吗?

    屋子外,夕阳携了花影从穿廊的过道上斑斑驳驳地行走、移动,那是曾经流逝的如水旧时光;燕子栖息在房梁,飞了来,又飞了去,扇着翅膀穿梭在栀子花开的庭苑里,可惜,这样的情形,也只是无可奈何,似曾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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