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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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二)

    “儿子。 ”

    “父王……”

    “为什么选择沉睡?”

    “我……”

    “父王还在等你回来。就这么忍心不回来了吗?”

    “父王,我……害怕犯错。”

    “害怕犯错,害怕承担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就选择逃避是吗?”

    “是……”

    “那,为什么不简简单单完成任务,顺顺利利回家呢?”

    “我不忍心。”

    “对于什么?”

    “对于那个凡人。”他在梦里终于可以坦诚地说,“这些天来,我看着他默默求生,看着他细微悲喜,看着他希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却越来越觉得他可怜。我希望他好好的,远离我们给他带来的命运。”

    “你怜悯他。”

    “他是无辜的。我们身负诅咒的人都知道‘神魂俱灭’是一种怎样可怖的结局,我认为不该拿无辜之人的灵魂来赌你我或许可能获得的救赎,不同于战场上的生死,这样不公平。”

    “所以你既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又自作主张决定承担后果,干脆拿性命抵过是吗?”父王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叹息:“傻小子,就算这样,你也好歹回家来呀。没完成就没完成,有谁会责怪你呢?”

    风潇不吭声,父王又说:“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自责是吗?父王不是说了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这一纪一元来为它丧失天真丧失烂漫,无休无止地给自己背负越来越沉重的负担,每时每刻都逼迫自己站在族人最先列英勇承担所有风雨,谨慎周全一丁点错误都不容许自己犯,这样虽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父王不喜欢,父王看着心疼。父王更喜欢儿时纯真无邪不知天高地厚的你,敢趾高气昂怒骂天地不仁的你。脱下心里的枷锁,孩子,做你想做的认为正确的事,你是我伟大浮冰王之子,就算真犯了天大的错,捅了一千个一万个篓子,还有父王给你担着,谁敢说三道四?”

    “……父王你太任性了。你知道凡人世界有个典故,叫‘我爸是李天一’。”

    “谁让你不任性呢,只好父王替你任性。”

    这梦本来就没画面,只有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平静对话,也不知道延续了多久,最后终于开始模糊褪色,似乎行将结束。

    “别睡,等着……好吧你累了就先睡会儿,父王想办法。”

    ******

    乔珍家豪宅忒大,以至于她按了院门开关后足有三分钟,都没听到动静。大门影像里出现的是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纳兰德性才想起来问,“风潇对你做了什么?”

    电视里说风潇死了,但他不相信,他开始疯狂渴望风潇的消息,哪怕蛛丝马迹,来证明他存在的痕迹。

    阿姒若有所思,把朱莎莎支去茶水间倒水,等人一进去就按下遥控按钮将她锁在里面,才把掌心展示给纳兰德性看,那里扎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青针,青针周围是一圈暗红色的圆形符印,闪烁几下后同时消失不见:“他怕我动你,曾用蛊术封锁我巫力,以致我后来做什么都只能用蛮力。刚才打斗之际他握了握我的手,当时不知用意,现在看来原是赠我解蛊之药。除此之外,还附赠我……”

    此时门未响动,两个人影已经闪至眼前——玄臾横抱着被牢牢捆缚的英陈,笑盈盈将她放在沙发上,动作十分温柔。起身之前还状似轻薄地抚了抚她脸颊。英陈被堵着嘴,只能用眼神示威。

    “想来想去,风潇那么狡猾,建议一定有诈。我他妈才不上当,还请英陈殿下做个见证,他是自己死在狱中的,与我无关。不仅如此,我还帮英陈殿下从困境脱身,并会好好护送回家,向女圣陛下立个大功,想必再次求婚就不在话下……”玄臾款款笑说,随后来到纳兰德性面前,招呼阿姒道,“过来啊。风潇死了,同心契不攻自破。来,助我一臂之力强抽他灵魂。”

    阿姒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迟疑。

    “怎么?他死了,你伤心啊?不是你告诉我的嘛,说他是你宿仇。”

    “玄臾,”纳兰德性上前一步说,“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我跟你走。”

    北野武有部作品叫《向死而生》。他一向认为“向死而生”是个美丽的词。譬如现在,这么多人争抢他的灵魂,他倒好奇起来了,不妨死一回看看。如果能顺便换个世界和平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尽管没有人会为他唱颂歌。

    “无辜的人?你说谁?”

    “你在烟草里加入的是逼迫钟秦研制的半成品的御兽药对不对?你的目的只是控制我,何必牵连几万无辜群众。我愿意拿我灵魂换他们自由,你说怎么样。”

    “我说,好啊。” 玄臾笑着走近,一掌劈向纳兰德性面门,“早这样,不就简单了吗……呃嗯,怎、怎么回事?”他的手被一股莫名的力气弹开,难以置信地回头看阿姒。

    然而头回了没有一半,脚底一空就坠了下去。纳兰德性被狠狠捞了一把,重心不稳险些跟着跌下去,幸好被阿姒从后面拉住裤腰。地砖迅速合拢,而重物坠地的声音又过了一秒钟才传来。

    这别墅底下竟然藏有深达十米(h=gt2)的地牢,可见以前“联新千金豢养性、奴”的传闻估计不假。

    而更让纳兰德性震惊的是阿姒刚才用来启动机关的按钮竟然是书架三层的典藏版《舒克贝塔》,他刚才还想借阅来着,还好觉得不合时宜,忍住了。

    “走。”阿姒打开茶水间的门放朱莎莎出来,拽了她和纳兰德性就跑。跑到门口想起沙发里还有个英陈,折回来给她松绑,一起带走。

    “去哪?”纳兰德性问。

    “风潇的确是个狡猾的人,也是个念旧的人。我跟他虽然有仇,但总有个远近亲疏。他才不是个甘愿把自己失之交臂的猎物拱手让给敌人的人。死也死得这么滴水不漏,风潇果然就是风潇。”见纳兰德性一脸不明白,阿姒又看了看手心,苦笑说,“他把闯结界的方法传授给我了,临死生效。也就是说,他把你的生死,全部托付给我了。”

    原来这就是风潇连同巫力一起附赠给阿姒的东西。

    原来他并不是用自己的死向玄臾换取纳兰德性的自由?而是想拖住玄臾,为阿姒争取转圜之机吗?他们三个人互相不确定彼此夺纳兰德性灵魂的目的,所以他将死仍在权衡,权衡纳兰德性的灵魂,是交给玄臾比较好,还是交给阿姒比较好,是么?自己生前得不到的东西,死后就退一步做个人情送给故人吗?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城府极深、走得让人琢磨不透,叫人不知该感动还是憎恶。风潇果然就是风潇。

    从没有一个人,让纳兰德性在心里害怕唾骂到这种程度。希望与失望,不断不断地交杂碰撞。该死的风潇,让他天翻地覆,让他心乱如麻。

    阿姒后面的话,他基本没听进去,好像是说,“我们要找个空旷的场地……打开结界通道……四个人……耗灵力……那边……一场恶战……”

    “刚刚那人是谁?”朱莎莎几次踟蹰回望,终于忍不住问。

    “玄臾。”阿姒答。

    “可是声音好像……”

    好像钟秦,她一定要说。阿姒不答,一脚踹穿大门。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百十名凡人,其中有她家的保安,也有附近的邻居,还有很多没见过的生面孔,正风风火火赶来。

    几个人一看,立即觉察不对——这些人都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动作也很僵硬迟缓,跟早前傀儡化了的狱警如出一辙。

    阿姒大喝一声“不好!”就要关门。然而门上一秒已经被她踢烂了,根本挡不住“傀儡”们的来势汹汹。他们伸手来撕扯,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拜托了殿下。”阿姒看英陈一眼,两人达成共识,将纳兰德性和朱莎莎护在身后,一边倒退一边联手抵御“傀儡”们的进攻。

    一退再退,很快退到了刚才所在的客厅,两个人徒手应付千百人已经显得吃力,于是各自凝气,发动灵术与巫术。一招下去,几乎扫平整个房子。然而“傀儡”们重生的速度之快是超出想象的,不过眨眼工夫,四个人又被团团包围。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耗死。”阿姒腾出右手,神到身后弹开,手心里的红印又开始放出血色的光芒,“你们把手放上来,我们强行闯结——唔……”话没说完骤然一痛,她回头看,右手被一个齐腰高的娃娃一口咬住。那娃娃年龄虽小,却好像长了钢牙的机器一样,头一仰,就把她手掌上的肉撕掉了一大块。紧接着吐掉,又要来咬。

    幸亏纳兰德性随手抄起一根擀面杖塞到娃娃嘴里,阿姒手心的红印才没被咬烂。

    纳兰德性心想客厅怎么还放着擀面杖?过年阖家团圆包饺子然后忘收了吗?结果定睛一看,哪儿是擀面杖,居然是一个人断掉的小胳膊。

    纷乱中想去看看那人断掉的胳膊还能不能再长出来,但放眼望去全是残肢断体,触目惊心。

    心里在呼喊“停下”,可是他知道就算出于自保,阿姒和英陈也不会听他的话停下。脑袋里很乱,好像看着血肉横飞无能为力,自己就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尽管这些人可能并不会死。可是万一有一两个不能够复活、或者复活后不能够恢复肢体健全,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刚听出音色后颈就一凉被人握住,根本来不及躲避。

    “哼哼,小小地牢,还想困住我?”玄臾的声音,在耳边放肆张狂。阿姒等人闻声回头,见玄臾已经冲破足有三米厚的钢筋水泥地板冒出头来,还制住了纳兰德性,大为震惊。一震惊就忘了打斗,很快被“傀儡”们一拥而上拉扯住手脚,好像拷上了锁链一样,再反抗已经处于劣势。

    “真没想到啊阿姒,我视你为盟友,你却一再阴我。不想搭我的顺风车回家了吗?”

    “玄臾,我随你处置,你放过所有人。”纳兰德性决定英勇就义。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表现帅气极了,应该被录下来放给后人瞻仰悼念,或者未来中小学历史课上会学到曾有一个人类英雄舍己救人。

    然而这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胡思乱想而已。没有人会认得他这无名小卒。

    “怎么放?”

    “解药。”

    “没有。”

    “没……有?”

    “是啊,没有。你不也知道吗,这药是我从半篇曲谱里一点一点半推半算出来的半成品,会出现什么样的药效都是不可预料的,哪还有什么解药。第一批药出来时仅仅可以麻痹兽类神智几秒,用在赛马场那批土蝼身上,还很弱,你也是见识过的。第二批我叫人改用了一个同位素,功效延长了。后来几批又陆续试了几种手性分子,不仅麻痹作用更大,而且阴差阳错竟然研究出了‘肉身不死’的效用,我想,巫彭原稿里的方程式都未必有这么大的威力吧。真是,我也不想这么厉害,谁让你迟迟不给我完整谱子。”

    “你……到底给多少人吃了药?”

    “很多啊。实话告诉你,我可不只在烟草里放了药哦,面粉啦盐巴啦色拉油啦二锅头啦什么的大众食材,也是我传播御兽药的途径哦,只要我能触及的领域。所以感染人群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老弱妇孺什么的都雨露均沾啦。你瞧——”说着弹指一挥,四面八方空气里瞬间出现许多幅投影画面,并能随着他的调动逐一平移到纳兰德性面前。第一幅画面里展现的是之前看守纳兰德性的狱警们在正经八百地配合刑警调查工作,其中不乏打斗中死了好几次的几名;后面几幅里分别是矜矜业业工作的快递小哥、矜矜业业工作的超市收银员、矜矜业业泡妹的富二代、兢兢业业叫/床的理疗女郎……他们言行举止看起来全部正常,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印堂上浮动着一层黑色的雾气,隐约是个悬浮的纹章样图案。

    “你疯了?你不就是为了控制我?”

    “想多了你。他们日后,都是我的‘不死军团’呢。等到征服那边世界,我沃野一族的铁蹄,终将踏遍这个世界。”

    “你……”纳兰德性不寒而栗,“你的试验从妖兽开始,最终却不是为了统治你们世界的妖兽,而是我们世界的全部……人类?!!”

    “NO NO NO,妖兽我也要统治,人类我也要统治。怎么样?”玄臾不屑道,“放心啦,除了对付你们,我目前还用不着他们做什么,所以他们可以继续过他们平凡的生活,你瞧影像里一个一个是不是生龙活虎?等到我有朝一日再来,再召唤他们为我作战。”又笑一笑,“再说平白获得无尽的生命,你说他们是不是该对我感恩戴德?”

    “你果然野心很大。”阿姒说。

    “没有野心怎么当领袖?”冷笑,“凭什么他浮冰一族不思进取光凭着灵力就压我们千秋万代?凭什么你们凡人因为生来弱小就可以独占世间最丰富最新鲜的生存资源?我们沃野一族勤勤恳恳生活,韬光养晦一纪一元,崛起就在今时今日!”

    “钟秦。”人群里突然传来淡淡的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可言说的凄凉悲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臾愣了。他开始有些恍然,然后急切地在人头中间寻找什么。

    “别过去,他不是钟秦。”阿姒挣脱“傀儡”拉住要往前去的朱莎莎,使劲摇头劝阻,“莎莎,他是魔化的玄臾,别过去,危险。”

    “可他的声音他的样子……”

    “不是的,钟秦……已经死了,被玄臾吃掉并占据了身体。”

    朱莎莎应该是震颤了一下,然后好半天说不出话。她又看向玄臾,然后疯狂摇头,似乎急于否认,又说不出否认的理由,就跟自己较劲。然后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突然恶心想吐,脸色都变得苍白。

    “莎莎……你……在哪里?”隔了一会儿,玄臾轻声问。不,应该是钟秦,钟秦轻声问。

    “……我在这里。”朱莎莎不顾阿姒的阻拦,着了魔一样,径直朝玄臾走去。

    “莎莎不要——”纳兰德性和阿姒异口同声。似乎有所感应,更多的“傀儡”去纠缠住阿姒。

    玄臾茫然地游移目光,却在与朱莎莎四目相接的瞬间表情僵住,似乎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突然不知所措。

    朱莎莎眼里迅速凝起泪意,他看见,一瞬间想要去拭,却在伸手的瞬间迟疑;又想张口解释,却抿了下唇就草草结束;又看到她高耸的肚子,面露欣喜和惆怅。终于他想起来自己是玄臾而不是钟秦,挥手想要扇开她。

    朱莎莎并不闪躲,硬生生受下他一巴掌。好在他最后一刻猛地收住力气,只打得她摔倒在地。这样一波折,玄臾不自觉放开了手,把纳兰德性丢到“傀儡”堆里,心有戚戚地后退。

    “你看着我。”朱莎莎一把拉住他,力气大得几乎让他摔倒,“你记得我对不对?你还是你,对不对?”一滴泪落。

    “莎莎,莎莎,快,快走,我……”他声音和表情分裂得几乎要崩溃,明显这次钟秦被唤醒得彻底,“我……我苟延残喘,只想着再见你一面。可我不想你涉险,还有我们的……我们的孩子……”

    “可是,你瞧你都做了些什么?”朱莎莎冷声质问,“我认识的钟秦,是一个好人。”

    “我……”

    “我知道你的身世带来许多辛苦,但即便这样,钟秦他是一个好人,他从不怨恨任何人,更不伤害任何人。拜托你,醒醒,拜托你,收手,好吗?”

    “莎莎,我……我怕……”

    “怕什么?”

    “怕一个人……怕失去你。”钟秦小心翼翼捧住她脸颊,两个人分别在彼此的手心里落了一滴泪,“我不想你有事,所以答应了那家伙帮他研制可怕的药,所以离开了你,我的手早已沾满鲜血,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但我不想你有事……如果,一万个人和你,我选择你……世界和你,我选择你……可是,为什么我怎么样妥协,都回不去你身边了呢……”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我答应你,这一回生生死死,我都不让你一个人,好吗?”

    “好……”钟秦乖乖将右手里紧攥的东西交出来,纳兰德性眼尖看到那是跟“御兽药”配套使用的信号发射器,也就是玄臾操控灵魂的关键所在,猛然想起自己曾在药厂光凭意念就控制了几只妖兽,甚至收服了一只肥遗。大骂自己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晚才想起,赶紧催动意念尝试控制在场“傀儡”们的行为。

    一试无效,再试无效,就在绝望放弃,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无意中甩了一把汗,汗水里混杂着刚才玄臾在他颈项间抓出的血,有几滴淋到附近两个保安身上,他们进攻的动作就突然停滞了一秒,然后表情有些虔诚地看向纳兰德性。

    纳兰德性一看有戏,赶紧又抓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往他们身上挥一边在心里默念——对付玄臾,对付玄臾,对付玄臾。

    果然奏效。附近几个“傀儡”开始倒戈,转回头去穿过人群去找玄臾。

    玄臾敏感,风向稍有不对,立马就察觉出来,一把夺回刚刚放到朱莎莎手里的信号发射器,眼神也瞬间恢复阴狠精明。

    “不要!”朱莎莎朝纳兰德性喊,“先不要,我觉得,我也许能唤醒他……”

    纳兰德性迟疑了下,心里默念“停下”。那几个果然站住不动了。

    “胡闹!他只剩了记忆残念而已,哪还有命!”阿姒打斗中大喊。

    “我想试试……呃嗯——”话没说完,被玄臾翻过身去,一口咬断喉咙。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刚满怀希望地说想试试,下一刻就已经在心爱的人怀里断了气,甚至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比《动物世界》里被猎豹咬断脖子的羚羊还要快,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无比讽刺。

    她最后一个眼神有多悲凉,纳兰德性不得已知道,因为那一眼是钉在钟秦身上的。她一意孤行以为是的钟秦。

    “姓钟的小子真他妈婆妈。你说不会让他一个人?那就到我身体里跟他团聚好了。正好你肚子里的小杂种也蕴藏着无尽无尽的生命力,能够补充我不断被人偷走的灵力。阿姒啊,你们打着,我大快朵颐先——”说着就伸手去刨朱莎莎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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